他強烈地呼吸著，過了許久才沉下氣回道：“我也是?！?/p>

于是高一飛就急切地抱住了他，手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

清風(fēng)逗人，明月觀望。

空山之中，高一飛抱緊他朝天大喊：“樂佳我喜歡你！”

樂佳有些想笑，輕輕把頭埋入高一飛的肩膀。

“樂佳你是我的！你歸我高一飛！”

他高喊著，仿佛在宣泄幾年以來的怨氣，又似乎在分享此刻的快樂。

樂佳不知怎么的腦子一抽，也扯著嗓子跟著他在山谷中大喊起來。

“我樂佳歸你高一飛！”

第二天起來時，樂佳全身都有些酸麻。

空氣里飄來淡淡的粥香，他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來，便見高一飛一手摟著他的背，一手端著一碗粥，靜靜坐在他一旁，見他醒來淡淡一笑：“醒了？”

“嗯?！睉?yīng)該是剛醒的緣故，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把粥喝了?！备咭伙w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見樂佳沒動，挑挑眉毛：“我喂你？”

樂佳看了他一眼，又倚了一會兒，才從他手里接過粥喝起來。

吃完早飯后，二人稍微休息片刻，高一飛便準(zhǔn)備離開了。

?他立在門前，重重?fù)肀Я藰芳岩幌拢骸艾F(xiàn)在三月了吧，我爭取清明前打贏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博涵吧。”

樂佳淡笑著點頭：“好?！?/p>

高一飛也笑了。

在離別的時候往往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但高一飛總想多說兩句，多看看樂佳兩眼。

“回來你要給我煮花瓣粥喝！”

樂佳一愣，隨即微微挑起眉毛：“你不是不喜歡？”

“我不管，現(xiàn)在喜歡了！”高一飛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從現(xiàn)在開始，你做的我都喜歡！”

樂佳笑了笑，輕輕吻了吻高一飛的下巴，高一飛立刻反客為主，低頭咬住了他的唇。

二人糾纏了一會兒，高一飛才慢慢放開樂佳。

“等我。”

“等你。”

……

半個月沒回軍，王大鵬與夏天見到他都是激動又擔(dān)憂，與他擁抱了好久。

僅僅十幾天，軍中已經(jīng)有了變化。新招進來了一批女兵，代號“飛禽”，據(jù)說實力都非常強。

戰(zhàn)事未停。

高一飛帶領(lǐng)戰(zhàn)友們駐扎邊疆，打退一批批妄圖侵略他們土地的西軍。

每打完一戰(zhàn)總會有片刻的歇息，高一飛坐在帳外，抬頭望著黃沙中的一輪紅日。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要是樂佳也能看見就好了。

他久久地凝視著夕陽，耳朵，王大鵬樂佳正與女兵們聊著天。

“那天不是我奉命上山繞道參與圍攻嗎？”一名叫上官菲兒的女兵講道：“卻沒想到遭到埋伏，受了重傷，是位白衣的神仙救了我?！?/p>

高一飛恍恍地聽著，隱約聽見“白衣神仙”兩個字，眼前便浮現(xiàn)出了那個人披著一身月華的影子。

就好像是從天上來的仙客。

“哈哈哈哈你說什么呢，怎么可能會有神仙！”王大鵬拍著腿哈哈大笑。

“就是?！毕奶煲矘分?。

“確實有！”上官菲兒看著兩人，卷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上邊傷口未愈，但最深的痕上，敷了一層薄薄的草藥。

高一飛若有若無地聞到了淡淡的木槿花香。

不會真的是樂佳吧……？

又或許是自己太想這個人了。

后來的幾天里，戰(zhàn)火持續(xù)不斷，戰(zhàn)士們沙中浴血，歇息時便和以往一樣聊天。但聊天的內(nèi)容中越來越多次提到山里那個白衣的神仙。

于是慢慢的，軍隊里流傳出了一種傳說。

仙山上有位自天而來的仙客，白衣如雪，閑散清冷，不識凡間煙火卻有著悲憫之心，醫(yī)術(shù)高明，妙手回春。日日游蕩山中，救治受傷之人百余，無病不醫(yī)。

高一飛認(rèn)定那就是樂佳。

他的樂佳。

……

前線作戰(zhàn)，后方支援。兩位少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著這里。

……

戰(zhàn)火足過了兩個月才停息，宋軍戰(zhàn)勝西軍，守住疆土。

宮內(nèi)燭光明艷，正開著慶功會。高一飛無心得到賞賜，只求給自己一個回去的機會。

他要去看樂佳了。

在得到皇帝允許之后，高一飛騎上戰(zhàn)馬，頂著夜色，匆匆進了山。

他從來沒有這么激動過。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樂佳的臉，聽樂佳說一句“我想你了”，然后狠狠地抱住對方。

夜里山色明亮，明天就是清明。

清明前回來，他也算是兌現(xiàn)諾言了。

“樂佳！出來！”高一飛迫不及待地翻下馬，一把推開小木門進了院子。

院子里卻無人回應(yīng)。

頭頂彎月高掛，樂佳應(yīng)該睡著了，高一飛便放輕了腳步，悄悄地往院子里走。

風(fēng)微微地吹，高一飛聞著花香一路往里走。

木槿，白芍，梨花……前方灶臺前，隱隱約約飄來一絲白煙。

他走近去，聞到濃郁的花香。鍋旁竟然放了一碗粥，上邊飄著純白的幾片花瓣。

樂佳做的？

高一飛挑了挑眉毛，只覺心頭一陣暖流淌過。

原來不管他奔赴哪里，都會有人烹著一碗粥等他回家。

他喝完了整碗，一口沒剩。

第二天清早，他慢慢醒來，樂佳不在院中。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這個人，高一飛忍不住推開門上了二樓。

“樂佳！”他踏上最后一節(jié)樓梯。

二樓空蕩蕩的，沒有一人。高一飛皺了皺眉，每處都找了一遍，然后又下了樓，再院中喊著人。

“樂佳？樂佳??！”

他繞了好幾圈，忽然聽見了敲門聲。

樂佳？！

高一飛猛的撲到門前，打開了門，二話不說抱住了來人。

“咳?！眮砣溯p咳一聲，高一飛只覺一愣，慢慢抬頭，看見了張小福鎮(zhèn)定的臉。

“……”高一飛有些尷尬地松開了手，撓撓頭：“張將軍？您怎么來了？”

“來找你?！睆埿「４瓜马?，昂了昂下巴：“進去說吧。”

“是。”

二人進了門，張小福低頭喝了一口高一飛端來的茶，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高一飛。

“這是什么？”

“樂佳?！?/p>

“什……”高一飛只覺得心中一震。

張小福顯然頓了頓，強抑住悲痛，開口道：“他走了?！?/p>

“什么？！你說什么？！”高一飛眼眶猩紅，一把站起來盯著張小福：“什么走了……去哪了？！去哪了？！”

張小福的眼眶也是紅的，和當(dāng)年張博涵走時一樣。

他一直把樂佳當(dāng)作自己的下屬，當(dāng)作戰(zhàn)友，也當(dāng)作孩子。

“在救人時不慎中箭。”張小福閉緊了眼：“他讓我和你說……他走了，讓你別難過，好好的……”

高一飛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如果你哪個也打不了仗了……就住這兒吧，沒事也可以救幾個人……”

“不可能……不可能的！”高一飛大喊著：“他昨天還給我煮了粥！”

“木槿花粥……”張小福睜眼注視著高一飛：“他每天都會煮給傷員，還每次都多煮一碗，說要留給你……這是他昨天中午煮的，一直在鍋里捂著，還是熱的吧。”

“不……”

“明天就是清明了，他希望你能去看看他，還有，別恨他?！睆埿「４蟾攀桥驴刂撇蛔∏榫w，說完這句話就出門了。

高一飛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別恨他……

他是真的想恨啊，卻怎么也恨不起來。

高一飛在夜里坐了一夜，手里緊緊捧著那個小盒子。

一層薄薄的紙，間隔了生與死的距離。

“樂佳……”

4月5日是清明節(jié)。這一天的夜里有著一窗清風(fēng)與月光。

高一飛靜靜望著跟前，木槿花在風(fēng)中烈烈翻飛。

樂佳……在天上看這兒，也一樣美么？

——

或許，你與離開的某個人，只隔了一晚的明月清風(fēng)和一片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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