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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怪(四)

愛,夢囈,瀕死者

沒有人好奇徐志民從哪里來,沒有人記得應當查清楚他的身份。褐色的化清市民把這個皮膚黝黑的漢子籠統(tǒng)地歸類為“坐火車從北邊來的人”。

自從那些單位在化清的大地上成片成片地枯萎,許多化清市民就遠離這里,前往珠江入??诘某鞘兄\生,留在這里的除了老人和孩子,凈是游手好閑,不務正業(yè)并且懶惰的青年;還有從湘地新來的商人,他們販賣五金配件與早餐夜宵,讓街道霧氣氤氳的早晨彌漫著潤滑油和糯米雞混合的詭異氣息。

剩余的哪怕一家有色金屬單位,就是這樣而缺乏人手的。崗位上的本地人只有女工,所有危險或艱難勞苦的工作,都一股腦地塞給那些從北方來的黝黑的人,徐志民也是其中之一。

徐志民被分到了鼓風爐旁工作,每天與冶鉛的廢氣做持久而危險的斡旋,在悶熱的工服與面罩之間痛苦掙扎,直到一天的工作結(jié)束,才膽敢在車間外邊摘下被集聚的鉛染得烏黑發(fā)亮的防鉛面罩。他深知鉛蒸氣的危險,因而終日提心吊膽地做好防護。盡管如此,在他的孫女出生之后的幾年,他還被這時留下的呼吸道后遺癥折磨得死去活來。

那時候和他一起在鼓風機旁工作的,還有三個北方男人和一個本地人,那個褐色皮膚的本地人通常站在鼓風機的另一邊,厚厚的工服讓人分辨不清體態(tài),手臂壯實讓大多好吃懶做的本地青年相形見絀,熾熱的鉛蒸氣讓徐志民一開始幾乎沒辦法看清這個人的臉,但他還是注意到,除非某些被鉛嗆得實在難受的時候,這個人是常常忘記或者不樂意戴著面罩的。

于是他認識了沈月華,一個在冶煉車間工作的本地女工。她被本地的其他女人和長輩歸類為那種好吃懶做的年輕人。這是因為她的房間里貼著海報,桌上放著一疊小說,而且二十七歲還沒出嫁。

她以前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倒閉的縫紉廠工作,其他女工都在爭分奪秒地穿針引線,她卻常常對著縫紉機出神,除非有人提醒她或者縫紉機扎破了手指,她才回到人造纖維紡織成的現(xiàn)實;別的女工在比拼工時,她卻比規(guī)定下班時間更早地跑回家里。后來縫紉廠倒閉,女工各自重新找到工作,只有她只是回到家里,用自己存下的錢購買每個月信封里拆出來的新書,她父親怒斥她的敗家,她不為所動,她母親淚眼婆娑地向她下跪,求她快找個人嫁了,她就把房門反鎖上,索性不管外邊的任何聲音。

可是這樣一個女人,最后出現(xiàn)在了通常只有男人的冶煉車間,并且選擇了最破壞身體,而且完全與舒適這個概念無關(guān)的崗位。

“三年前我爸把我房間門砸爛了,我當時以為他要打死我,可是他只是紅著眼,沖進來,大罵我給家里人丟臉?!?/p>

徐志民第一次和沈月華搭上話的那天,他把她請出去喝啤酒,壓根沒有把沈月華當成女人。

她也的確并不很有女性的氣息,平淡而褐色的臉因為鉛蒸氣的緣故沾滿烏黑的斑塊,而且被嗆得有些失去血色,因為勞作而粗壯的手臂不遜色于任何一個男工人。她并不拘束,就像他也并不拘束,在那不久以后的另一個夜晚,他們也會這樣面對面,而且并不拘束地坐著。

“我覺得很沒有意思,于是就賭氣跑來冶煉車間找工作,當時工廠比現(xiàn)在還缺人手,他們也不管我以前總是溜號或者是女人什么的,總之稀里糊涂就被分來這里了。”

“可是為什么要不戴著面罩?!?/p>

“那是無所謂的事情?!?/p>

“你都已經(jīng)嗆得難受了?!?/p>

“我知道,不過我父母覺得我算累贅,只希望我早點嫁出去,那些女人覺得我好吃懶做,莫名其妙,還對男人沒興趣,可是我為什么非得對男人有興趣,”她停了下來,咳嗽著。

隨即補充道:“在這里活著真沒意思?!?/p>

“可是還是得活著吧?!?/p>

“可是活著來做什么呢?!?/p>

“我不知道?!?/p>

…………

那天有人告訴沈月華的父母,說她在工廠附近的宵夜攤上和一個新來的北方男人一起喝酒,直到第二天凌晨才相互攙扶著回去。雖然有機會見證這些的人必然也是徹夜買醉的男人,混亂的思緒中雙眼所見的可信程度有待商榷,不過她的父母樂意相信,他們的女兒確實和一個男人在夜里喝得酩酊大醉,而這正是可以把她給嫁出去的跡象。

實際上沈月華和徐志民當晚都沒有喝醉,徐志民記得,她一邊向堆笑的攤主要了一瓶又一瓶的啤酒,一邊向自己說了許多自己要到很久以后才略微聽懂的話,而那是那時的他完全不明白的話語,于是他只好裝醉。沈月華一開始就清楚,他并沒有喝多,她倒寧愿相信,自己已經(jīng)喝多,寧愿相信徐志民記住的自己落寞的目光,只是酒精對神經(jīng)的玩弄的可笑結(jié)果。

第二天沈月華回家,一進門便看見父母臉上僵硬做作中還帶著發(fā)自真心的喜悅的笑容,她立刻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就是那時,她在心里發(fā)誓,再也不會和化清市的本地工人深交。

“我知道了,我會嫁給他?!?/p>

她走進房間時,回頭補充道:“大概這兩個星期?!?/p>

他們一直到最后也沒有領(lǐng)結(jié)婚證,因為徐志民告訴她,自己沒有帶結(jié)婚登記需要的文件來化清,幸好沈月華的父母慷慨地資助了他們一場酒席,邀請了所有沈月華和徐志民的工友,還有沈月華家那些在化清市居住的親戚,這在化清市民看來,就算正式結(jié)過婚了,于是沒有人再想起他們法律上的非夫妻關(guān)系,哪怕政府的人員最終發(fā)現(xiàn),徐志民的兒子實際上屬于非婚生子女時,也沒有哪個人認為他們并不是夫妻。

徐志民驚奇于自己會接受沈月華的結(jié)婚請求,驚奇于自己并不排斥與自己一直認為是一個男人的工友結(jié)婚這一事實,并且,婚禮,或者說酒席當天,徐志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化清這一南方小城,結(jié)婚的流程,包括婚鬧等不成樣子的習俗,與自己曾生活的那片黑土地上一直存在的并無二致,一切似乎都像極了徐志民第一次娶妻時的情形。

婚房選在沈月華的房間,當近乎整整一晝夜的胡鬧結(jié)束,徐志民推開在她父親決定性的暴怒后重新安裝的房門,隨即轉(zhuǎn)身關(guān)上。他脫下襯衫,露出黝黑而緊實的肌肉組合而成的上身,沒有初夜的興奮與恐慌,他冷靜著,只為了完成一項約定俗成的儀式而來。這在他看來,已經(jīng)只是一種責任,土地里深埋的歷史與文化,把這個儀式對個人的意義剝離與抹除,不需要靈魂,不需要思想,一切精神只是漂浮在天花板,只需要看著肉身機械地完成儀式的每一個細節(jié)。

他看見沈月華坐在床的右側(cè),背對著他,脊背裸露,那褐色的而且柔順的皮膚,以及反印象的纖長并充滿靈活感的軀干,還留存著遠在勞苦時代之前的沈月華的些許線索。

沈月華轉(zhuǎn)過身,一個毫不含羞與恐懼的處女??聪蛩淌揭话銦o趣的軀體,她哭笑不得。

“天哪……這哪是我想象的……”

“怎么了?”

“沒什么,現(xiàn)在你可以過來了。”

雙方的冷淡使得徐志民有些局促,裸露的肉體雖然正在流失溫度,但仍遠不及當下這種平淡的冰冷所帶來的不適,當他履行他約定俗成的責任,力圖做好必要的前置程序時,他的伴侶仍然心不在焉。

“你覺得可以了么?”

“你知道嗎,”沈月華沒有看他,只盯著淡綠色有印花的窗簾,“今天南街那邊有一個垃圾桶里有半截男人的尸體,我覺得很嚇人?!?/p>

…………

良久。

“我覺得差不多了。”

“嗯,那就這樣吧。”

沈月華于是頓了一下,順著自己的身體向下看去,隨后,目光又一路向上,望到徐志民的面頰。

她用手把自己的上半身撐起來,好夠到徐志民的腦袋,然后,伸出左手,環(huán)抱著徐志民的頭顱,將雙唇向他靠近,獻上苦澀的初吻和初吻的苦澀。

徐志民嘗到了那陣刺骨的苦味,莫名的恐慌又涌上心頭,使他發(fā)抖和不知所措。

沈月華跟著伏在他結(jié)實的肩上,怯怯地耳語,等到第二天,徐志民才會確定那句話的確切內(nèi)容:

“如果我有一天死了,告訴所有人——而且,一定要刻在我的碑上當墓志銘——我到死還是處女?!?/p>

然而,徐志民還沒有搞清楚,墓志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就俯下身,抱緊了她,于是,她只嘗到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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