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嬰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一身兵甲,臉上還有著新鮮的血跡,渾身都是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殺氣,在她面前,俯下身子跪了下去。
“屬下在這里?!?/p>
柳絮輕撫,海棠枝滿,紛紛揚揚的散落了一地的桃花瓣,魏嬰執(zhí)著劍站在他們面前,眉目清冷,眼底卻是一大片的的暗黑色。
謝姝笑了,就像是那個天真的少女一樣,頑皮的眨眨眼笑得像只小狐貍,“屬下在這里,那你呢,你在哪里?!?/p>
她嘴角蜿蜒著一線鮮血,他們都知道,賀琢活不了了,才會在這最后的時候,放下一切。
而魏嬰的到來,則完全是一個意外。
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是怎么熬下來的,從一個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孤兒,生生的打成了一方霸主。他親手建立了魏家,他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都是為了她,為了她匆匆來到了賀家。
可是最后,他卻還是沒有資格和她在一起,即使只是,葬在一塊。
紛紛揚揚的桃花,遮住了三個人的身影,他們?nèi)齻€,才是一家人做到了死則同穴,那么他,怎么可以做不到,不死不棄。
魏嬰想,那些后人在查詢陰鐵與薛重亥時,大概也只會看到謝家女與賀家,為了圍剿薛重亥犧牲了自己,而他,大概只是在這個故事里聲名鵲起的陌生人。沒有人會知道,他也是這故事里的人。
一開始,他大概只是想有一個守護的人,來作為活下去,奮斗的理由。她大概只是想,做人生中唯一一次為所欲為。
若有來世,若有來世,我替你做盡這世間你想做的事,可好。
只是這人間世啊,大多匆忙又尋常,就好像最開始的時候,薛重亥造出陰鐵,只是覺得他強大了,就可以不受謝家要挾,去娶他想要的姑娘。
屋外春光正好,細碎的陽光沿著半開的窗子灑落,留下一地碎金。江澄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嘟囔一句,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傾斜出半杯來,俯下身打算扶起魏無羨。茶色碧澄,和著藍家這里常年浸染的草木清香,到也算的別有風味。
雖說是昏睡著,卻也算不上是全無意識。隱約感覺到送在嘴邊的茶水香氣,魏無羨也是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無意識的啜飲著。
一杯茶很快就飲盡了,江澄抽回搭在他肩后的右手,轉(zhuǎn)身去把茶杯放下,一回頭,一個黑色的身影已經(jīng)半坐在床前,身子一大半向外側(cè)傾斜,整個人眼看著就要歪了下去。
“魏無羨,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呀,我就看見你睡著的時候也不安穩(wěn),老是哼哼?!苯吻埔娝蚜诉^來,不耐煩的把手中的衣服往他身上一丟,沒好氣的說道。
魏無羨猛的一下睜開眼,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驚嚇的樣子,把江澄嚇了一跳。只是他醒過來之后,卻是呆愣愣的坐著起來,手指在太陽穴那兒用力往底下摁了摁,覺得不夠,又再加了幾分力氣,狠狠捏了一把。
他記得,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還有在桃花樹下笑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