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歌有些愕然，沒想到會從辛十四娘口里聽到這么勁爆的消息，她原先只是讓辛十四娘注意下這錢塘發(fā)生的趣事，好記載下來，但沒想到辛十四娘這么厲害，居然打探到這么隱秘的東西來？！

　　這么想著，南歌想著要不要教導(dǎo)這只初入人世的小狐貍一些人情世故，不然她誤會自己要收集的是別人的隱私麻煩可就大了。

　　辛十四娘機靈的很，一下就看出來南歌想說什么，趕忙道：“大人容稟，這不是小狐偷聽到的，只是那孫三娘的丈夫傅新貴常常跟他那寡嫂陶氏在舊宅子里偷情，被幾只大鼠瞧見了，暗中記了下來，并非小狐有意捉弄人?！?/p>

　　南歌揉了揉太陽穴，想起來白天孫三娘那辛勞過度的模樣，再想想辛十四娘打聽來的，傅新貴發(fā)家都是靠著孫三娘，不由得對傅新貴多了幾分厭惡：

　　“忘恩負義，孫三娘替他生兒育女，打理家中事物，就連兩人的兒子傅子方上學(xué)的束脩都是孫三娘一筆一筆掙來的，要她男人有什么用？”

　　辛十四娘顯然也不明白，但她們做狐貍的尚且知道要報恩，不明白怎么傅新貴卻還能在安然享受孫三娘帶給他的一切的同時還能跟寡嫂偷情的。

　　辛十四娘試探道：“大人，若是那傅新貴心有所屬，納妾便是，但同寡嫂偷情，于理不合，可要稍稍提點那孫三娘一句？”

　　南歌沒吱聲，這個時代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尋常事，就連東街的屠戶手里有了銀錢都能買一個妾室回家，辛十四娘這樣說也是見怪不怪了。

　　“十四娘，你還是沒能參透人，世間女子，有委曲求全替丈夫納妾的，也有為了拉攏丈夫的心替丈夫納妾的，妻子但凡拈酸吃醋，便會被人說成是不賢，若是她再潑辣一點，那世間就容不得她了。”

　　南歌托著下巴淡淡道，明明是十七八歲少女模樣，口吻卻格外老成，辛十四娘心里跳了一下，不由得生出幾分迷茫。

　　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常事么？

　　怎么她家大人聽著對此格外厭惡呢？

　　在封建社會談人權(quán)談自由解放都是講空話，南歌忽然萬分想念自己做宋昭宗的時候。

　　“算了，只是隨口感慨，不必在意，我們剛剛來，與孫三娘還不熟稔，冒然開口不會有人信，那傅新貴跟陶氏——”

　　南歌頓了頓，從手畔匣子里抓出一把靈珠道：“先叫那幾只大鼠盯著。”

　　她跟孫三娘不熟，彼此之間也不過一面之緣，她現(xiàn)在冒冒失失跑過去點破傅新貴跟陶氏的私情，孫三娘才不會感謝她。

　　辛十四娘點點頭，接了那一大捧子靈珠笑道：“大人當真是心善，對待一個才見過一面的娘子都如此和善，那幾只大鼠旁的本事不會，打洞盯人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p>

　　說完辛十四娘便翩然而去，沒發(fā)出半點聲響。

　　夜色漸深，南歌點了燈，豆大的燈火亮起來，人影投在窗上，流露出幾分慵懶的味道。

　　有青色小龍從窗戶游進來，尾巴卷成一團，像是撒嬌一樣纏著南歌的手腕。

　　南歌失笑，倒是難得見張小蛇這么纏著她的樣子，倒是真的像回到了幼崽時期。

張小蛇是南歌從游歷過的小世界帶出來的，原身為青蟒，后來跟隨南歌在多個世界游歷，現(xiàn)在已經(jīng)化作青龍，一直將她看做自己的“阿媽”。

小青龍昂著頭在她枕頭旁邊找了個地方，安心地窩成一團，狹長的眼睛慢慢合上。

　　他們身處一個陌生的時代，妖魔神鬼，光怪陸離，但此時此刻，房中燈火如豆，心安處便是吾鄉(xiāng)。

　　……

　　……

　　清晨，院中偶有幾聲鳥雀鳴叫，而后房內(nèi)傳出幾聲響動，南歌穿著褻衣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瞧見窗欞上放著一筐新鮮帶露野果子，不覺有些好奇。

　　“昨日那些大鼠得了大人的恩惠，今日特來討好大人呢?！?/p>

　　辛十四娘端著一盆清水入內(nèi)，一瞧便笑了：“縱使愚笨了些，也知道要討好您呢。”

　　那一筐野櫻桃新鮮的很，上頭的葉子都沒摘，水靈靈的瞧著就叫人喜歡，南歌腦補了一下小精怪們連夜入山摘果子的場景，不覺失笑道：

　　“小妖們生活不易，尤其是這些在凡間討生活的，我知曉他們的意思，收了他們的果子便要看顧著他們點，只管叫他們放心在這宅子里住下，只要不做惡事，我便不會趕他們出去?！?/p>

　　精怪們之間儼然是一個別樣人類社會，底層的小妖怪生活也是不易，正如十四娘一家，雖然修為有所小成，但面對頂頭上司的逼婚還是不敢推托。

　　所以這些小精怪們向她“上貢”尋求庇護，南歌也應(yīng)了。

　　辛十四娘應(yīng)聲，一邊替她梳洗打扮一邊道：

　　“今日小公子入學(xué)，可要奴婢送他去？”

　　南歌想了想道：“這里離學(xué)堂不遠，在那私塾讀書的大都是百姓，少有富戶，便不送他了，他自己認得路，只是替他多帶些點心果子，好與同窗親近?！?/p>

　　辛十四娘應(yīng)了，拉著銅鏡給南歌瞧她的手藝：

　　銅鏡里少女言笑晏晏，發(fā)式精致，只戴了一兩枚朱翠，發(fā)鬢簪一朵粉色海棠，卻是畫龍點睛，更襯得鏡中人清麗無雙。

　　南歌想了想道：“這幾日還未出去走走，昨日趙娘子請我去她開的茶舍吃茶，你隨我一道前去吧?！?/p>

　　辛十四娘本就對這里的一切感到新奇，自然是滿口答應(yīng)。

　　……

　　……

　　宋人飲茶，不僅僅在“喝”這個字上，還在于取水、煎茶、點茶等方面，都有著獨特的做法，而配茶的點心也要搭配好，怎么吃茶，配什么點心，精致的北宋人民可謂“人人皆是專家”。

　　錢塘臨河畔而居的門欄人家數(shù)不勝數(shù)，盡頭處便是趙盼兒開的趙氏茶坊，南歌跟辛十四娘主仆二人行至茶舍，邊瞧見斗大的四個字掛在門欄之上。

　　“趙氏茶舍”。

　　茶舍裝潢雅致，四周并無墻壁，而是別出心裁地做了空，掛著輕薄的竹簾，坐在茶社里能瞧見江南百景，一派雅致。

　　看見南歌跟辛十四娘上門，趙盼兒臉上生出幾分高興來，她正坐在桌后點茶，便放下手里的茶托起身：

　　“聽三娘說今日你家小公子上學(xué)，本想著你今日不會來了，快進來坐，我今日得了好水，點一盞焦溪茶與你吃?！?/p>

　　南歌也沒拒絕，而是叫她看辛十四娘提著的那一筐鮮鮮嫩嫩的野櫻桃道：

　　“今日我得了一筐山櫻桃，就想著佐茶吃，又想著這東西放不住，便帶過來想看看能不能托三娘子做成什么點心?！?/p>

　　趙盼兒一瞧有些吃驚：“好新鮮的果子，只怕難得吧?！?/p>

　　在里頭做點心果子的孫三娘聞聲走了出來，手里尚且沾著些面粉：

　　“呀，這個時節(jié)的山櫻桃金貴的緊，當真要與我做點心果子？”

　　南歌笑著道：“這東西放不住，鄰里都說三娘做得一手好果子，物盡其用將將好，趙娘子，莫要推脫了，我等著吃你的茶呢?！?/p>

　　趙盼兒瞧一眼孫三娘，接了那框子山櫻桃，輕快道：“那你先坐，我先點一盞茶叫你嘗嘗我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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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還有，我正在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