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旭入住趙宅不成又被南歌送肉“羞辱”一通,登時就氣的三天吃不下飯,加著前頭裝病吹了風受凍,歐陽旭真的結結實實病了一場,卻偏偏還不敢叫趙盼兒知道,生怕對方真的起了送德叔回鄉(xiāng)的念頭。
要知道歐陽旭如今的開銷都是趙盼兒出,她要是想送德叔離開,歐陽旭還真想不到什么借口留下德叔,畢竟他還要在趙盼兒面前做戲,裝成個溫文爾雅的君翩翩君子。
辛十四娘從街上回來以后,告訴南歌看到德叔在偷偷抓藥,買的是治傷寒的藥,南歌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幸災樂禍感嘆道:
“哎呀,這裝可憐也不是好裝的,估計他這會心里恨死我了,覺得我瞧不起他,心里盤算著怎么報復我呢?!?/p>
辛十四娘困惑道:“那他如果說些混話,挑撥大人與趙娘子的關系怎么辦?”
南歌笑著解釋道:“這種人我卻是見多了,他們心里只在乎自己,只要還有能利用的價值,他就不會與翻臉,你信不信,他現(xiàn)在一定想著等明年科舉一鳴驚人,然后再狠狠報復回來呢?!?/p>
辛十四娘不明白,但還是暗暗記下了。
往后的日子果真跟南歌猜測的一樣,歐陽旭不止忍下了這口氣,甚至再見南歌的時候還能跟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笑著跟她打招呼,南歌也以假笑回禮,反正拼演技她還沒輸過。
南歌也跟辛十四娘感嘆過,歐陽旭是真的能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是個人才,如果他不是渣男,南歌說不定還挺欣賞他。
一來二去,似乎眨眼就到了三年一度的科舉考試的日子,臨走前歐陽旭也沒能搬進趙盼兒家的宅子,而是在那又小又擠的小屋里住了三年。
上京趕考可是一件大事,許多學子提前半年便要動身,歐陽旭也不例外,趙盼兒替他把一切都打點好,盤纏銀子備得足足的,就這還不夠,甚至替他準備好送禮的一干古書古畫,都是她這些年開茶舍收集的。
南歌只看一眼就笑了:“盼兒姐,你備這些東西還不如多備一些銀子,以歐陽姐夫的才華難道還要巴結考官不成?再說了,現(xiàn)在讀書人都自詡清流,都瞧不起送禮的人,歐陽姐夫,你說是不是?”
一邊的歐陽旭憋氣功夫真的極好,被南歌懟臉了都只笑一聲,實際長袖下的拳頭都握緊了:
“是這個道理,我讀書便是為了出人頭地,只是古書古畫卻不是我向盼兒討要,我與她之間何必分你我?只是想著我這一去便是數(shù)月之久,難掩相思情意,便想留一些她的東西做懷念罷了?!?/p>
“那便替盼兒姐多畫幾幅畫帶著吧,也能緩解你的相思之情,這些古畫古董什么的,還是不如帶銀子實惠?!?/p>
南歌這么說,就連孫三娘都隱隱察覺到些不對勁了,輕輕拉了南歌到一邊道:“你今日這是怎么了?說話這么嗆人?歐陽欺負你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盼兒姐準備這么多東西,怕歐陽姐夫自卑而已——”
南歌用幾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悄悄”道:“這三年盼兒姐姐供歐陽姐夫讀書很不容易,可也要考慮一下歐陽姐夫的心情,三娘姐,從前你在家里掙銀子,那傅新貴不就嚷嚷著你太兇悍么?歐陽姐夫雖比傅新貴那個混蛋好,可畢竟是堂堂男子漢,走的時候這左鄰右舍都看著呢,來的時候身無分文,走的時候拉幾大車,只怕會對姐夫日后仕途有礙,說他吃軟飯呢?!?/p>
“南歌!”
趙盼兒微微有些生氣,但看她一雙眼睛里滿滿都是坦蕩跟清澈,就知道她沒什么壞心思,轉(zhuǎn)頭對歐陽旭道:
“歐陽,你別在意,南歌就是這樣,有時候心直口快,有什么便說什么,還是個孩子呢?!?/p>
誰家二十歲的娘子還是個孩子?
歐陽旭面無表情,只能勉強扯動嘴角,心里對南歌的恨到達頂峰:“我怎么會跟她計較?況且她說得對,這三年若不是盼兒你,我早就客死他鄉(xiāng)了,這些東西我實在是不能拿?!?/p>
那些古董字畫,原本應該是他用作登天的臺階,卻被對方輕飄飄一句話攔下了,他怎么不恨?!
趙盼兒叫了車,這會兒馬車還沒來,她便出去瞧瞧,孫三娘想了想追上去,低聲跟趙盼兒道:
“盼兒,我覺得南歌說的也不無道理,你就是關心才亂,這古往今來就沒聽說過哪個狀元是靠著給人送禮送古書字畫兒考上的,再者你眼下太殷勤也不好,你看看我,從前對傅新貴那個王八蛋掏心掏肺,他反過來嫌棄我沒像旁人一樣嬌嬌切切,你備這么多東西,旁人說歐陽的閑話可怎么辦?”
趙盼兒往后看一眼,嘆口氣道:“我沒生南歌的氣,我知道她是為了我跟歐陽好,只是歐陽一去就是數(shù)日,我擔心他——算了,還是多備些銀子,古書字畫兒什么的他帶著也不方便。”
……
……
孫三娘出去后,堂屋里只有南歌跟歐陽旭兩個人,一時間有些安靜,半晌歐陽旭忽然冷笑一聲,對著南歌道:
“你心里是什么意思我也明白,左不過是瞧不上我罷了,只是我不明白,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就不能放過我,何必要處處跟我作對?”
南歌喝一口茶,有些驚訝地看他一眼:“歐陽公子是在跟我說話?也對,我們這些升斗小民自然是比不上您這位文曲星下凡,未來狀元爺?shù)?,只是我想提醒你,你覺得那些對盼兒姐的算計不算什么,可在我看來卻不是,我這人護短,見不得人渣,更見不得踩著姑娘的脊梁往上爬的人渣。”
她臉上帶著笑,語速平緩:“若你對盼兒姐是真心,那你算計也沒什么,畢竟每個人的性子不一樣,可你明知道我是盼兒姐的姐妹還敢來勾搭,想做什么?左不過是聽說我祖父在朝中還有些人脈,你今天示弱也不是真的覺得抱歉,而是怕我阻斷了你的青云路?!?/p>
南歌放下茶杯站起來,眼底一片冰冷:“你想多了,你是那樣卑劣的人,我卻不是,只是你記住,若你日后敢欺負盼兒姐,我就算追到京城也要撕破你這張偽君子的皮?!?/p>
歐陽旭其實沒什么厲害的,只是勝在趙盼兒對他情根深種,這兩年南歌也看得清楚,只有叫趙盼兒自己跌個跟頭她才能看破對方的真面目。
歐陽旭上京趕考便是個契機。
南歌的那個眼神太過冰冷,歐陽旭甚至以為自己看到了一抹淡藍,驚懼萬分地瞧著她,那頭趙盼兒進來,南歌卻轉(zhuǎn)臉變了一臉笑:
“盼兒姐你回來了?馬車備好了嗎?我剛才跟歐陽姐夫交代幾句話,我祖父雖然去了,可京城一些地方還是熟悉的?!?/p>
歐陽旭瞠目結舌,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如此善變之人,剛想開口,卻又閉上了,背上汗津津一片:
“那就多謝沈娘子了,今日教誨,在下必定銘記在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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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還有一章,正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