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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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南歌這么說，白玉堂臉都綠了，可他偏偏不肯在南歌跟前露怯，故而咳嗽一聲道：“你莫不是伙同展貓兒來哄騙五爺?shù)陌桑课以醯镁颓撇灰??！?/p>

　　“我忘了，你們都瞧不見?！?/p>

　　南歌認真地盯著那張老爹看，慢吞吞道：“他手里那盆裝著個小鬼，只有手掌大小，身上穿著靛藍色的壽衣，披散著頭發(fā)站在瓦盆里呢?！?/p>

　　一邊的張老爹聽到她這么說，連忙抱著瓦盆點頭哈腰像是瞧見了救星一般：“好姑娘，好姑娘，你也能瞧見我這瓦盆兒里的人是不是？你給老漢做個證，老漢清清白白了一輩子，從沒說過謊，這劉家哥兒死得冤枉啊！”

　　張老爹年過六旬，在大宋已經(jīng)算得長壽了，面容滄桑，一把花白的胡子都隨著他的動作動，瞧起來怪叫人心酸的。

　　“沈姑娘，你真的能瞧見？”

　　展昭本以為南歌只是安慰張老爹才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可見她眼神直勾勾落在那瓦盆中央，像是真的有什么旁人瞧不見的東西在那里。

　　青天白日的，在場的衙役們背后都浮起一層白毛汗來。

　　“我看得見，年約三旬，面白無須，披頭散發(fā)穿著一身靛藍壽衣，應該不錯?！?/p>

　　從南歌的視角看過去，張老爹手里的黑瓦盆中站著一個男子巴掌大的小鬼，身上鬼氣很濃，沖天的怨氣黑黝黝的，難怪開封府門神不肯放他進去。

　　白玉堂臉跟菜葉子一個顏色了。

　　“這正是劉世昌的樣貌，沈姑娘，還請你隨在下走一遭了。”

　　展昭臉色嚴肅起來，一涉及到案子他便好像變了個人，旁邊衙役雖然有幾分不信，可聽南歌空口說出來那劉世昌的樣貌，心里都忍不住嘀咕幾分。

　　張老爹還能說是他年紀大了犯糊涂，可這年輕貌美的小娘子居然也能說出素未謀面之人的模樣，難不成這世上當真有鬼神一說？

　　有人看一眼那黑漆漆的瓦盆，下意識后退了幾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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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歌跟白玉堂跟著展昭后頭往府衙里頭走，這還是她第一回進開封府，不覺有些驚奇。

　　凡人看不到的地方，高大威武的門神伸了伸臂膀，對著烏盆冤魂怒目而視，南歌笑著指了指，那一對門神先是一愣，而后頗有靈性地讓開了路。

　　展昭還記著張老爹三次帶瓦盆入開封府而不得入的情形，還沒開口就見南歌笑吟吟指了指門口，張老爹便跟著進來了。

　　展昭：“……”

　　總覺得哪里不對。

　　張老爹一邊護著手里的盆，一邊擔驚受怕，生怕這門神發(fā)怒再把盆中冤魂拒之門外。

　　可沒想到他抱著盆跨過門檻，懷里烏盆里的小鬼還在，一人一鬼都是又驚又喜。

　　｛張老爹，張老爹，這位小娘子是貴人，門神給她讓路呢，你一定要抓住機會替我申冤啊。｝

　　小鬼悄悄趴在張老爹耳邊耳語，張老爹先是一驚，后面又聽這美貌姑娘能叫門神讓路，看南歌的眼神都不對了起來。

　　門神讓路，這是活神仙吶！

　　張老爹抱著烏盆倒頭就要拜，卻被眼疾手快的白玉堂扶起來，他也不管面前是誰，抱著烏盆老淚縱橫：

　　“老漢一生都沒做過惡事，只貪小便宜在趙大夫婦家里買下這一批瓦盆，卻叫我撞上了這么個積年的冤家，若不是小娘子你也瞧得見，老漢就算是有十張八張的口也說不明白??！”

　　南歌笑著安慰對方道：“世間萬物講究緣法，老人家能瞧見他也是你們上輩子的緣分，您幾次三番不顧非議替他申冤，這城隍都記著您的功德，就只說百年后您去了，就是那陰德也比旁人厚上幾分，庇護子孫呢?！薄?/p>

　　她絲毫沒覺得這話哪里不對勁，張老漢也是喜得連連道謝，把她當成了什么高人，唯獨展昭在一旁哭笑不得。

　　你跟上了年紀的老頭兒聊陰德，這不是咒人家么？

　　可看兩個當事人都不覺得奇怪，南歌還講得頭頭是道，很像是一回事，展昭只能安靜聽著在前頭帶路，一邊衙役也恨不得伸長了耳朵聽個仔細。

　　看眾人好奇，南歌也不藏著掖著，反正不是什么秘密：

　　“世人只知地府判官有生死簿，可定人生死，殊不知這生死簿分為兩種，一為陽，二為陰，陽卷供奉世間，各地城隍手持陽卷，記載人一生功過，記錄人事，待人死后，便由土地公注銷此人陽間戶籍，陰差領(lǐng)陽卷記錄跟游魂入地府。”

　　白玉堂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入了迷，隨口問道：“那陰卷便是掌管生死壽夭，為天命么？豈不是說一個人一生壽數(shù)如何都被天定了么？那若是有人長命百歲，他偏偏自裁，豈不是少活了許多年？”

　　展昭失笑，搖搖頭正想說他居然還當了真，就聽南歌一本正經(jīng)回答道：

　　“壽數(shù)天定，可壽命不一樣，一個人天生壽數(shù)一百，可若是自己找死，就算去了地府，也要待夠百年方能重新投胎，若是有人天短命，可他活命的心思強烈，又多做好事多積陰德，也能活百歲——壽數(shù)天定，可也有人定勝天一說，若是一個人自己都不肯救自己，求神拜佛也沒什么用，所以說自救者天救呢！”

“好一個自救者天救，沈小娘子當真是聰慧無雙?！?/p>

　　幾人還沒踏進后廳，就聽見一道贊許的聲音傳來，展昭面帶微笑引著眾人入內(nèi)：

　　“包大人，張老爹爹跟那烏盆帶到了?！?/p>

　　一入后廳，正坐著個面如爆碳，額生月牙的微胖美髯公，他身著紫色常服，卻正是當今開封府府尹包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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