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聽桑舜華有孕，董氏高興地什么也不顧了，連連念念有詞道：“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啊，還告罪什么告罪?。孔匀皇侨上眿D要緊了，還難為你一個(gè)人過來報(bào)信，快，阿嫵，來見見不棄，你們從前可要好了，他日日跟在你屁股后頭跑，怎么這大了反而沒話說了？”

　　南歌有些無奈：“阿母，不棄弟弟已經(jīng)長大了，再整日里跟著我做什么？”

　　她這樣說便打量桑不棄一眼，抿著唇笑起來，一雙眼彎成月牙：“兩年不見，不棄弟弟倒是長高了許多，從前還比我矮一些，如今已然比我高出許多了。”

　　桑不棄輕輕咳一聲，慢慢道：“程家阿姊……也變了一些，從前阿姊都是喚我阿貍，如今卻這般生疏?！?/p>

　　南歌啞然一笑：“我還當(dāng)你與我生疏了，卻不想你還記得。”

　　桑不棄點(diǎn)點(diǎn)頭，笑起來有幾分斯文：“自然是記得的，從前我的蹴鞠落在樹上，程家阿姊還帶著我爬樹，偏叫我看著嫋嫋，倒叫我嚇得不輕?！?/p>

　　他提起這樁陳年往事，整個(gè)廳中都是笑了起來，南歌微囧，沒想到桑不棄還記得這件事，便道：“我也沒想到你會被嚇哭，事后三兄可是罰我背了三篇賦?！?/p>

　　董氏看著這一對小兒女親近的模樣就忍不住露出個(gè)慈愛的笑，一邊的葛慧身邊女婢悄聲出去，不一會兒程少商同程姎便齊齊到了正廳。

　　“大母，阿母，姑母安?！?/p>

　　“大母，姑母，二叔母?！?/p>

　　程姎與程少商齊齊向廳中長輩見禮，前者沒見過桑不棄，不知是什么人，微微有些羞赧，后者則是辨認(rèn)一下，登時(shí)便認(rèn)出來桑不棄：

　　“桑家阿叔！”

　　桑不棄顯然也記得程少商，微微頓首算是回應(yīng)，倒是一邊的葛慧忙道：

　　“桑家小郎君，這是小女姎姎，從前在葛家替我盡孝，你倒是不曾見過——你們年歲相當(dāng)，想來也能玩到一處去，姎姎，叫人啊?！?/p>

　　她這樣熱切，南歌只覺得莫名其妙，程姎被母親忽然推到前頭見人，小姑娘臉都漲紅了才乖巧問安：

　　“桑家叔叔好?！?/p>

　　程姎繼承了程承溫吞綿軟的性子，葛家又怕她變成第二個(gè)葛慧，對她管教嚴(yán)了些，故而小姑娘知禮的很。

　　桑不棄也應(yīng)了，只是態(tài)度便有些疏離，葛慧自然瞧出來，心中暗暗著急，面上又不敢做出來叫旁人察覺：

　　“桑家小郎君來得正好，明日便是分龍節(jié)，熱鬧得很，小郎君帶上姎姎……姎姎她們一道去，好求個(gè)前程似錦的好兆頭才是。”

　　桑不棄卻沒有回答，一雙溫潤的目看向南歌：“阿姊可要前去？”

　　南歌點(diǎn)頭道：“自然是要去的，早知三嫂有孕，我這祈福的綢緞該再裁剪的長一些才好——若是阿貍一道前去，想來阿母便能放心叫我同嫋嫋前往了?！?/p>

　　程少商看看這個(gè)，再看看那個(gè)，心中忽然頓悟，忍不住偷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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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龍節(jié)這一日熱鬧非凡，家家戶戶帶著木龍到江邊投下，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擁擠的人群像是黑漆漆的蟻群，有世家貴族更為將就一些，在高處搭了臺子觀望木龍下水的盛景。

　　董氏原本不欲親至，奈何得知桑舜華有孕，便覺得這是神仙給的預(yù)兆，不止咬咬牙花了大價(jià)錢買了條活靈活現(xiàn)的木龍，更是堅(jiān)持親自放木龍下水。

　　江邊熱鬧非凡，隨處可見張牙舞爪的木龍，董氏等程府木龍下水，便借口困乏帶走了程少商同程姎，倒是無形之中叫葛慧的算計(jì)落了空。

　　“阿姊，小心?！?/p>

　　眼見南歌快撞上路過的竹龍，桑不棄忽然伸手虛虛拉了她一把，卻不想南歌輕輕一側(cè)身，便避開了那條竹龍。

　　“我看著的，無礙，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盡與我說便是?！?/p>

　　南歌記得桑不棄從小身體不好，很多小吃都需要忌口，后來縱使是他長大了，也很少吃味重的食物。

　　“我都可，阿姊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去買來。我記得阿姊愛吃果子，不知如今口味可變了沒有？”

　　桑不棄溫和地笑著，兩年不見，他已經(jīng)比南歌高出一個(gè)頭來，加之行動間頗有君子之風(fēng)，故而他站在南歌身邊瞧著倒像比南歌大。

　　“你還記得??？倒也不是喜歡吃，只是覺得出來游玩一番，不吃一些小吃有些對不住自己。”

　　南歌撓了撓臉，他們說的“果子”卻不是指蔬果，而是一種油炸之后淋上蜜糖的點(diǎn)心，平時(shí)很少見到有人叫賣，也就只有這樣熱鬧的時(shí)候能瞧見。

　　“好，那阿姊在此地等候，我這便去買來。”

　　桑不棄抬頭瞧了瞧，便看到不遠(yuǎn)處有叫賣的小販，大步過去，期間還不忘回頭確認(rèn)南歌是否還在原地。

　　卻不想正巧此事來了一條木龍，足有十幾丈長，光是抬著的大漢便有二十幾人，那木龍一瞧就跟程家那條“木頭蛇”不同，鹿角兔眼，蛇項(xiàng)魚鱗，虎掌鷹爪，除此之外龍身之上還有淡淡的金色磷光閃爍，很是氣派。

　　“快看！是霍家的木龍??！”

　　“難怪如此氣派！聽聞是壽安縣主為子侄祈福呢！”

　　“霍家受當(dāng)今陛下寵愛，就連這金龍都是御賜的，當(dāng)真是……”

　　“好氣派的木龍！”

　　木龍遮擋住在南歌同桑不棄中間，南歌踮著腳去瞧，卻沒看到桑不棄的身影，有些擔(dān)心，便忍不住拔高些聲音叫道：

　　“阿貍！阿貍！我在這里！”

　　人群擁擠，她的聲音混在眾人喝彩聲中便不見了，可下一秒，抬著木龍路過的隊(duì)伍里，有一個(gè)少年郎忽得抬起了眼，一雙眼睛宛若冷漠的鷹隼。

　　那少年同樣是十六七的年紀(jì)，外表俊朗，膚色是小麥一般的顏色，細(xì)碎的額發(fā)半掩著眉毛，一對桀驁不馴的濃眉斜斜飛入鬢角，臉部線條分明，是與桑不棄完全相反的性子。

　　南歌沒想到他冷不丁會轉(zhuǎn)過來瞧自己，有些遲疑地看他一眼，轉(zhuǎn)頭瞧見人群末尾舉著果子的桑不棄，連忙松一口氣，擠開人群往外走：

　　“阿貍！我在這里?。　?/p>

桑不棄也瞧見了南歌，沖她招招手，遙遙相望。

三人的位置有些奇妙，隱隱形成一道三角，只是這時(shí)候的他們，還道這是一場尋常的相遇。

　　……

　　……

望著消失的青衣身影，凌不疑腳步微頓，眼里的戒備慢慢消失，深沉望一眼兩人消失的方向，抿著唇繼續(xù)抬著木龍前行。

這是給死去的“霍無傷”祈福的木龍，也是給他的。

如今的他，是凌不疑，是壽安縣主的親子“阿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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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對啊，真的霍無傷被霍君華偽裝成凌不疑帶走，真的凌不疑被南歌撿回家，死了的那個(gè)是敵軍披著一件衣服擾亂軍心的尸首……

作者至于為什么后面會說，我不能再劇透了——

作者謝謝為本書點(diǎn)亮了一季度專屬會員的小可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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