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說起凌不疑其人，南歌就算沒有見過他本人，也多多少少聽過一些有關(guān)他的……八卦。

　　凌不疑母親壽安縣主霍君華當(dāng)年與凌將軍和離之事鬧得人盡皆知，后來霍君華歸霍府久居，凌不疑自然也就一道隨母入霍府。

　　而霍君華和離之后便有些不問世事，頗有看破紅塵的意味。或許是因為對凌不疑舅父的憐惜，也或許是旁的原因，當(dāng)今陛下收了凌不疑為義子，將其養(yǎng)在皇后名下，又因為宮中有十位公子，故而人稱其“十一郎”。

　　南歌鮮少參加宴會，就算是去也只在長輩身邊陪著，所以從來沒見過這位生命在外的陛下義子。

　　所以對南歌來說，這位“十一郎”從來都是活在旁人的八卦里，卻沒想到二人會有這樣的交集。

　　“凌不疑叫人跟蹤我？或者說……他在監(jiān)視董家，難道董家真的干了什么糟心的事？”

　　南歌忽然拍了一下腦袋，覺得有些頭疼。

　　這可不是她瞧不起自己那位舅父，只是一個能攛掇姐姐侵占外甥媳婦嫁妝的人心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再聯(lián)想到董氏提到的“發(fā)財大計”，南歌就有些擔(dān)心，能快速賺錢的法子都在律法里寫著，鹽，鐵，酒這三樣，碰一下都是死罪，更別提程家不過是小家族，如果真的被外戚連累，到時候闔府上下都會被連累。

　　這可是個有連坐的時代，要是董舅父真的作了大死，南歌就得提前把這些風(fēng)險掐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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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么想著，眉宇間便帶出幾分愁緒，一邊玩機(jī)巧的程少商見了忍不住湊過來道：

　　“姑母，發(fā)生了什么事么？”

　　南歌也不把她當(dāng)做小孩，摸摸她的頭道：“董舅父好像在做一件牽連程家的禍?zhǔn)?，只是我還沒找到這件禍?zhǔn)率鞘裁矗@幾日你乖乖呆在家里陪著阿母，若是舅父上門便想法子告訴我，知道嗎？”

　　程少商也是心中一驚，她前世的時候并未聽聞董家出事，倒是聽說二叔母跟董家舅父合伙做生意，后來還賺了些銀子。

　　這么一想她便有些心焦，這一世因為姑母還活著，有些事情便與前世對不上了，被撿回來的桑不棄，早成親好幾年的三叔，離開程家去白鹿山修書的二叔，就連三叔母也有了身孕，倒是叫她有些拿不準(zhǔn)要不要告訴南歌葛氏的事。

　　程少商自然不會懷疑南歌，她想了想便道：“舅姥爺一向不喜歡我，前些時日他上門的時候只顧著跟二叔母說話，我向他行禮他也不理我。”

　　南歌心中一跳，揉了揉太陽穴道：“二嫂？她跟舅父有什么好說的？”

　　程少商裝著不知道的樣子道：“我也不清楚，好似是布莊什么的，莫不是要一道做布莊生意吧？”

　　她說的半真半假，董舅父確實見了葛氏，只是兩人談了些什么就沒叫她聽到了。

　　南歌問清楚程少商什么時候瞧見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才松一口氣：“應(yīng)該是還沒來得及，否則舅父便不會要拉阿母入伙，想來應(yīng)該是二嫂回了葛家，舅父才轉(zhuǎn)而去尋阿母的?！?/p>

　　程少商扣了扣手，無意識道：“聽說舅姥爺平日里做生意總是缺斤短兩，能有什么賺錢的生意？”

　　聽到“缺斤短兩”這個詞，南歌鬧腦中忽然靈光一現(xiàn)，忙叫人找出來那一日上街帶著的荷包，從里頭倒出來約莫二十幾枚大錢。

　　程少商平日里就喜歡搗鼓些機(jī)巧玩具之類的，所以她這里便有一只南歌買來給她玩的量橫。

　　南歌也不說話，只是把手中銅錢一枚一枚的依次放三上量橫，最后篩選出來兩枚大錢。

　　程少商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瞧著南歌動作，最后盯著那三枚大錢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

　　“重量不對，這些銅錢一部分是我從胭脂店得來的，一部分是從董家米鋪里得來的，就算是鑄造之時有所損耗，也不該概率這么大，二十存三……”

　　南歌拿起其中一枚更輕的大錢看了又看，終于發(fā)現(xiàn)了些許不同。

　　如今市面上流通的銅錢有兩種，一種是前朝鑄造的舊錢，花紋簡單，另一種則是文帝登基之后重鑄的新錢，花紋繁復(fù)，也就是說文帝登記后便應(yīng)該沒有新鑄造的舊錢了才對。

　　可她手里這一枚，樣式是舊錢，但卻比新錢瞧著新多了。

　　“??！”

　　程少商也看出了一些門道，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再想起來南歌剛剛的推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聲音輕得像是蚊子叫：

　　“姑母是說，舅姥爺，舅姥爺私自鑄……鑄錢？”

　　南歌搖了搖頭：“董不卓還沒那個腦子跟魄力——他估計只是個中間人。”

　　畢竟鑄造錢幣需要的人力財力都不是董家能承擔(dān)的起的，南歌猜測董家應(yīng)該更類似于“經(jīng)銷商”的角色，用低廉價格買入假錢，再充當(dāng)真錢用出去，假錢就無知無覺地流入京中市場，查也無從查起。

　　好在眼下還有挽救的機(jī)會，就是不知道凌不疑查到了哪一步。

　　南歌點了點桌面，眸色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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