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主屋都已經(jīng)收拾妥當,故而程始他們即刻便能入住,葛慧同程承和離的事程始夫婦也只是在信中知曉,程始雖然是個直性子,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問出來。
南歌的三個侄子程詠,程頌跟程少宮并沒有跟著程始夫婦一道歸家,程詠是白鹿山的才子,眼下在軍中任職,所以并未一道回京。
至于程頌還有程少宮,兩人不必跟著大軍一道隨行,所以是跟著程止和桑舜華一家回來的,因為路上耽擱了些許時日,還要過幾日才能到。
所以一頓家宴就在南歌的隨意董氏的笑臉,程始的欣慰,程少商的乖巧以及蕭元漪的不愉中完美落幕了。
南歌并不覺得自己戲耍了蕭元漪一道有什么問題,管家權(quán)她原本就是打算交到蕭元漪手上的,可她卻沒想到蕭元漪不但擔心她不愿意歸還掌家權(quán),還拿程少商的教養(yǎng)問題做了筏子說事,南歌自然就不會再好心了。
蕭元漪要掌家權(quán),南歌就給她,這是為了程少商做出的讓步,日后蕭元漪若是還拿程少商說事,她就有理由反駁蕭元漪了。
南歌也不知道蕭元漪是真的不在乎程少商還是另有打算,她卻并不打算深究。
當年蕭元漪為了自己的好名聲扔下了程少商,現(xiàn)如今又要回來“教養(yǎng)”女兒,別說是南歌,董氏第一個不同意。
光是一座名為“孝”的大山壓下來,蕭元漪便沒辦法了。
……
……
程始無知無覺,哄著程少商睡了覺,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瞧見蕭元漪跟青蓯站在外頭,只覺得好似這十幾年的空缺補了回來,咧開嘴小聲道:
“還好嫋嫋這丫頭生的不似我,好看,看來為夫不必擔心她日后難嫁了——夫人不進去瞧一瞧嫋嫋?”
蕭元漪目光微動,但想起剛剛家宴上程少商明顯向著南歌的事便有些微惱:
“方才你可看見了?”
程始沒明白:“看見什么了?”
蕭元漪嘆一口氣道:“自然是嫋嫋了,我一直擔心她,當年我們留下她的時候小姑自己還是個孩子,君姑又偏信那葛氏,就怕嫋嫋會在家受到苛待——”
程始擺了擺手道:“夫人多慮了,你沒見嫋嫋康健的長大了么?況且阿母看著,嫋嫋也不會有事,阿嫵素來聰慧,你看嫋嫋不是被她養(yǎng)的很好嗎?”
說到這里他看一眼緊閉的房門又小聲道:“況且夫人若是覺得嫋嫋在家中不妥,為何不叫人把嫋嫋接去與咱們同???”
“我——自然是因為戰(zhàn)場刀劍無眼,她一個女娘留在家中也不必吃苦,況且當年那樣的情景,勢必是要留一個孩子在家,若是兒郎叫葛氏教養(yǎng),日后出禍事會牽連家族,女娘教養(yǎng)不當日后總是要出門的?!?/p>
蕭元漪壓低聲音又道:“可你沒見方才嫋嫋這孩子的樣子,一聽我要回管家權(quán)便對我愛搭不理,這哪里是對阿母該有的態(tài)度——我就是擔心這孩子因為這件事偏著阿嫵,覺得我是丟下她十幾年不管的狠心人。”
程始聽妻子這樣說便也是嘆一口氣,胡子動了動,囁嚅幾句道:“可咱們……這十幾年對嫋嫋的關愛確實少了些,這孩子親近阿嫵也是正常的,你多想了吧?!?/p>
蕭元漪見程始這樣的態(tài)度,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搖搖頭道:“但愿吧?!?/p>
……
……
程少商睡前同程始撒嬌要一條新的蟒鞭,見女兒這樣撒嬌,程始慈父心腸軟的一塌糊涂,等不及第二天就連夜帶著人進山獵蛇去了。
蕭元漪看著程始樂呵呵毫無防備的模樣就覺得氣短,一邊的女婢青蓯上前低聲道:
“女君白日里莫不是糊涂了?不是說好徐徐圖之,怎得這樣著急?”
青蓯不止是蕭元漪的女婢,還有蕭元漪義妹這樣一層身份,故而兩人說話也沒什么顧忌。
“卻不是我糊涂了。”
蕭元漪嘆一口氣慢慢道:“原本想著借嫋嫋的事取回掌家權(quán),如今這管家權(quán)是回來了,女兒卻同我離心了——我原本想著小姑偏向君姑,若是她不肯松手,按著夫君的性子還要我廢些功夫……”
她卻沒想到竟然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南歌從頭到尾就沒想著霸著掌家權(quán)不放。
青蓯欲言又止:“女君多慮了,女公子不過是從未見過您與主君,這才生分了些,這血緣之親,哪里是說斷就能斷的呢?”
蕭元漪苦笑一聲:“是啊,哪里是說斷就能斷的,夫君離家十五年,還是向著君姑同小姑,兵貴神速,我若是不快些要回掌家權(quán),說不得日后夫君一心軟,又得在君姑掣肘下過日子,到時候勢必又要家宅不寧了。”
青蓯寬慰她道:“我瞧五娘子是明理之人,況且日后掌家權(quán)在女君手里,五娘子出嫁也要仰仗家主同女君,不會有什么問題的?!?/p>
蕭元漪搖頭道:“但愿吧。只是那葛氏——當初留下嫋嫋在家中,葛氏處處為難嫋嫋,多虧小姑護著,嫋嫋這孩子偏袒小姑也是理所應當,只是我今日瞧著她那般模樣,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的?!?/p>
“女君當初留下女娘也是迫不得已,況且您還留了照看的人,五娘子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日后時間長了女公子便能知曉女君的苦心?!?/p>
蕭元漪聽到青蓯這樣說,心里卻總覺得有些落寞,但還是點頭道:“我就怕小姑太過溺愛這孩子,嫋嫋才多大,身上的金銀首飾有多少你也瞧見了,我擔心這孩子叫養(yǎng)的沒了脾性,這才想著早些掰回來——日后總不好叫她成了君姑那般……”
最后一句話蕭元漪說得很輕,可房中睡著的程少商卻忽然睜開了眼,眼里是冷漠跟自嘲。
原來不是不知道葛氏會刁難她,只是她這個女兒在蕭元漪心里沒有那么重的分量罷了。
原來不是她不討喜,只是她這個阿母看不起大母,看不起養(yǎng)在大母身邊的自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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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截圖明天放!我還在等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