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驊縣匪患一事,程老縣令言他已經上報京都,可朝廷卻不曾派人剿匪,一是這批匪徒極其狡猾,三番四次劫掠之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二則是驊縣本身便有屯兵,故而沒有借口向其他地方借調兵力。
“驊縣雖富饒,可本身只是仗著地利的優(yōu)勢,那些匪徒實在狡猾,頻頻騷擾侵襲,老夫本有意帶兵剿匪,可奈何兵力不夠,又恐這是對方調虎離山之計——子容,這便是你走馬上任之后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p>
程老縣令直言不諱,向程止坦白了驊縣兵力不足的情況。
“請先生放心,在下既然身為驊縣父母官,必會剿滅匪患,換驊縣一個朗朗太平?!?/p>
程止說得斬釘截鐵,程老縣令甚是欣慰地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幾句道:
“若是有不懂之處,盡可來尋老夫便是?!?/p>
二人正說著話,卻聞到一股奇異的甜香自窗外飄入,面面相覷之后,程老縣令先笑了起來:
“你家這位程五娘子果真是妙手,勾的老夫腹中饞蟲都要出來了——老夫家中尚有一子侄,如今正在外求學游歷,其人樣貌年紀與你家小妹正相當,品性極好,也很有些才華,怎么樣?可要見上一見?”
程止意識到程老縣令是在替南歌說媒,不由推脫道:“婚姻大事皆有父母做主,家中阿母偏疼這位小妹,想著替她招婿,便不好耽誤令侄前程?!?/p>
程老縣令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來程止的推脫之詞,卻并未生氣,只是笑著搖搖頭道:
“也罷,是老夫多想了——”
……
……
程止回去后,桑舜華替他更衣,程止忽然想起什么皺著眉問桑舜華道:“你在家時,可有聽過阿母安排阿嫵的婚事?”
桑舜華動作一頓,笑道:“怎么忽然問起這件事?”
程止這才把白日里發(fā)生的事告訴了她,桑舜華了然點點頭嘆道:
“這件事還是要瞧阿嫵自己的心思,況且女子嫁人之后便要作他人婦,侍奉公婆,撫養(yǎng)兒女,沒有一日不辛苦的,也只有尚未出嫁時能無憂無慮些——留阿嫵在家中多松快些時日難道不好嗎?”
程止一聽連忙牽了桑舜華的手道:“我只是見嫋嫋這孩子如今都有樓家的小郎君追著跑,偏偏沒什么人鐘意阿嫵,覺得有些奇怪罷了?!?/p>
桑舜華臉色古怪了一下:“夫君……難道不知曉不棄這孩子對阿嫵的心思?”
結果程止反倒還嚇了一跳:“不棄?不棄對阿嫵有什么心思?!”
他見桑舜華欲言又止,一下子反應過來瞪大眼道:“怎會如此?不棄不是素來把阿嫵當做親阿姊么?況且這許多年來也不見他表露心意——”
程止根本便沒往男女之情上去想,這會兒一聽桑舜華提醒,只覺得晴空一個霹靂,瞧著有些滑稽。
桑舜華嘆一口氣,很是擔憂道:“我也越來越瞧不懂這兩個孩子了——我問了阿嫵的意思,她似乎并不喜歡不棄,我見阿父阿母卻好似有意替不棄提親的意思?!?/p>
程止見桑舜華擔憂,攬過她安慰道:“阿嫵同不棄都大了,就算兩家議親,他們也自有自的想法,不棄為夫不知,只是阿嫵自小就是有主意的,若是她不愿意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夫人也莫要擔憂了,為夫答應了程老,過幾日要帶兵剿匪,到時候還得夫人看著這幾個孩子。”
桑舜華有些不解:“不是有縣尉在,緣何要夫君親自去剿匪?”
程止解釋道:“驊縣縣尉上月剿匪之時傷了右臂,眼下正在家中修養(yǎng),為夫乃驊縣新父母官,自然要做個表率——不必憂心,我有一友人便在臨近的清縣做縣尉,屆時我修書一封,與清縣合圍剿匪,必不會有差錯?!?/p>
桑舜華這才放下心來。
……
……
南歌到驊縣之后,便能做一些平日在京都不常做的事,程止和桑舜華一向慣著她,故而就算她穿男裝出門打獵,這夫婦二人也不會多說什么,只是叫她多帶些人手免得出事。
程少商則是對驊縣水利很感興趣,聽說驊縣里有一架十年前制成的水車,便跟著樓垚日日去臨摹,隨身帶的竹簡都不夠用了。
南歌打獵也不貪多,只獵野兔野雞這樣繁殖最快的野物,每回騎馬從城外匆匆而來,帶起一片馬蹄聲,都有女郎站在旁處往下看。
少年意氣風發(fā),最是英姿颯爽。
一來二去,不知怎的驊縣里都以為南歌是程止的子侄,稱呼她的時候也是叫“程小郎君”,桑舜華也戲言她這是降了輩分。
這日南歌正打馬歸府,卻見府中仆役皆是神色匆匆,她心里頓時有個不好的預感。
一入正廳,就看強撐鎮(zhèn)定的桑舜華正在發(fā)號施令:“不許慌!先去找兩個身手好機靈的去查一查這消息是誰傳回來的!”
桑舜華見南歌到了,似乎松一口氣,捉著她的手快速道:“你三兄帶人去了清縣求援還未回來,眼下匪患來襲,程老已經叫人關了城門——”
南歌一摸桑舜華的手冰涼無比,慎重道:“三嫂只管打理好宅子,我去外頭瞧一瞧,三兄前腳剛走后腳就有匪患來襲,這事怕是不簡單?!?/p>
桑舜華下意識就要拉著她不叫走,南歌卻只是輕輕沖她搖了搖頭:“從前我是個孩子,只能護住自己跟身邊人,眼下我已經不是孩子了,三嫂?!?/p>
桑舜華驚愕萬分,瞧著南歌堅定的眼神,下意識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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