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國的七公主出名了。
這名聲算不得好,至少蕪憂是這樣認(rèn)為的。
先說說她的豐功偉績吧。
七公主剛過七歲便參政,小不點(diǎn)一個,往群臣里頭一站連影都尋不到,只得小小一團(tuán)地站在最前面,沒有戴烏紗帽,只是簡簡單單的用一根雕的不成形的木簪將發(fā)束在腦后,臉上掛著甜甜的笑,時不時露出嘴里的小虎牙,看上去可愛中帶著點(diǎn)傻氣。
但她雖身份高貴,但也的的確確是一個女流之輩,而且年紀(jì)還這么小,說不定大字都不識幾個,皇上還居然讓她參與政事,可真是,胡鬧??!
一些迂腐的老臣們不樂意了,他們辛辛苦苦科考,在上萬名考生中名列前茅,大半輩子都耗費(fèi)在了官場上,才贏得了如今的權(quán)位,可是公主什么事兒也沒干,憑什么就因自己是皇家血脈,僅僅七歲就能在朝政上奪得一席之位!
這不公平!
南燕國的皇帝可是個明君??!向來只推崇科舉,不推崇世襲,可如今卻……
在無數(shù)吃驚,怨恨,嘲諷的眼神中,最前面那個小團(tuán)子卻人笑的一臉傻氣,仿佛沒有感受到朝廷之上眾臣對她深深的惡意。
七公主也許看出了大臣們對她的不屑,但卻從未對他們露出不滿的表情,仍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這樣子也叫大臣們笑話了去,原來這是個軟柿子,這軟柿子還挺天真,每天就笑瞇瞇地立在那,身上仿佛貼著“你快來捏我呀”這六個大字。
一些自詡德高望重的老大臣開始紛紛上奏皇上,述說他們對這件事的不滿,列舉了種種危害和不妥之處,絞盡了腦汁寫出最委婉,最生動的文章,想讓他們的上司知錯能改。
可惜呀,他們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他們費(fèi)盡千辛萬苦耗費(fèi)半生精力寫出來的文章,他們的上司只看了一眼,連第一句寫的是什么都沒分辨出來,就被扔進(jìn)了火盆里,燒了個一干二凈。
這樣的折子連著上了五六天,皇上也看不出來有多生氣,只偶爾斥責(zé)兩句,但,整個人面上還是平平靜靜的,仿佛大臣們罵的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過客。
更別說年幼的七公主了,整個人還是立在那,嘴角還是揚(yáng)著不變的笑容,大眼睛里寫滿了無辜,有時轉(zhuǎn)過頭看看那些對她點(diǎn)過來的手指,大眼睛里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如此一來,大臣們也就不顧及她公主的身份,開始在朝廷上唾沫橫飛,對她指指點(diǎn)點(diǎn),仿佛她真的干了什么傷天害理之事,罵得可謂是一個爽字。
過久了,大臣們也開始于心不忍,他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去欺負(fù)一個小女孩,這臉皮也忒厚了點(diǎn),于是,臉皮薄的大臣們漸漸地不再罵這位無辜的公主,只把她當(dāng)做一個裝飾品,而且,這位公主長得本就好看,玉雪可愛的,當(dāng)裝飾品欣賞欣賞也不錯。
可就是有這么幾位大臣,覺得臉這東西不要也罷,有時覺得煩了悶了,就罵罵這位小公主出出氣,漲漲自己的威風(fēng)。
蕪憂看著朝堂上還在噴口水的幾位大臣眼底閃過一絲寒芒。這些蠢貨還真當(dāng)她是軟柿子好捏是吧?呵!可笑。
她早就算計好了,初上朝堂,自然是得來個下馬威,滅滅這些老家伙的威風(fēng)。但這個威,要下的好,不然就滅了自己的威風(fēng)。
她一個女娃娃上朝自然是有眾多人的反對,這些人里面,必有幾個成為她立威的犧牲品,一般敢罵她的,都是地位比較高的,要不就是沒腦子的。這些人的地位高了,就更能起到立威的效果,不然大臣們只會以為她欺軟怕硬,這第二印象自然好不到哪去。
但這地位高的,身后總有一些大臣支持,落單殺一個,他身后的大臣就會不服氣。
這么多位高權(quán)重的大臣都罵了你,你卻只選擇我們的頭領(lǐng),這明顯就是跟我們不對付,就是故意找茬,這樣落人口舌,也留下一個話柄,雖然這只是一個小麻煩,但小麻煩堆積起來,就會成為一個大麻煩。
那這該怎么解決呢?自然只好先晾著他們,等他們罵累了,罵煩了,還剩下零星幾個大臣的時候,那這些不要命的老東西,就將成為她立威的好人選。
不過怎么保證這些繼續(xù)罵她的大臣里面地位高的占多數(shù)呢?那就要從她前面抓的那些貪官說起了。
位高權(quán)重者,難免有壯大家族之心,而家族里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泛泛之輩,這些泛泛之輩就只能吃府里的白食,啃老過生活。與其讓他們待在府中吃白食,不用錢買一份差事,讓他們干著,有了收入,自然就不用吸家里面的血。
蕪憂就從這里著手,一一摸索著去查,若是這些人雖用錢買官,但卻勤勤懇懇,不貪一分錢,那也就算了,若是這些人貪贓枉法,欺壓百姓,那便只得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這些高官們看著自己的親戚淪落為這個下場,心里自然憤恨,但這畢竟是自己這邊的錯,也不敢去怪罪皇上,目標(biāo)變頭向了這位把證據(jù)交上去的公主身上。
區(qū)區(qū)一個七歲小娃能干出什么,更別說暗中收羅這些見不得光的證據(jù)了,這大部分可能是皇上的手筆,但他們又不敢得罪皇上,便只好得罪得罪這位公主了。
但如果她直接殺了這幾位重臣,上面那位一定會不高興,那她只好暗戳戳的搜羅一些關(guān)于他們的罪證,在上頭那位沒發(fā)火之前交上去,此事便以了結(jié)。
這些高官們從底層的位置上爬上去,自然有一定的手段,那些他們住過的骯臟事兒多半被掩蓋的好好的,剩下的也只是露出些許馬腳,即使找出來了,也罪不至死,但人都?xì)⒘?,皇帝也要擺出一副疼愛女兒的樣子,到時候肯定也是揮揮手就算了。再說,她這樣做也幫皇帝清理了幾個蛀蟲,再怎么怪罪,心里還是贊許的。
不過,這也有弊處,關(guān)系網(wǎng)有明著聯(lián)系的,也有暗中聯(lián)系的,一不小心得罪了人,那今后的麻煩肯定不會少,不過這樣一來,這些人的仇恨多多少少會引到狗皇帝身上去,這招雖對自己不利,但能麻煩的狗皇帝,疏散他的人心,自己也是樂見其成的。
畢竟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公主,小孩子能干什么?做出這等驚人的舉動一定是背后的大人物教的,那她背后的大人物不就是那位狗皇帝嗎?
想到這,蕪憂本來有些不爽的心情立刻愉悅起來,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袍,繼續(xù)站著一動不動。
于是第二天,當(dāng)這些高官們再次對蕪憂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時候,她直接出手,匕首在空中一轉(zhuǎn),幾位高官的腦袋,就紛紛落了地,還不等大臣和皇上反應(yīng)過來,蕪憂就麻溜地遞了幾本折子上去,夾雜著稚嫩的聲音音在大堂里響起,“父皇,這些人的確該死,天子腳下,竟目無王法,欺壓民眾,實(shí)著罪大惡極!”
蕪蓮翻著手里的奏折,看著這些所謂的罪大惡極,挑了眉,一言不發(fā)。
蕪憂的余光仔細(xì)打量著蕪蓮的臉色,可老狐貍面上卻不露半分,略一思考,撩裙跪下,臉上露出悲傷之色,拱手道,“父皇,這些人這幾個月來一直欺辱兒臣,擺明了是不把皇室看在眼里,也不把您看在眼里,這樣的人,實(shí)乃不忠,留不得呀!”
蕪蓮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扔在桌子上,發(fā)出了一聲悶響,就這一聲悶響,把眾大臣的心頭都敲了個遍,同時,也把蕪憂的心錘了個稀巴爛。
看來,這狗皇帝是發(fā)現(xiàn)她的計劃了。
皇帝沒有答話,就尤蕪憂跪著,等一盞茶的時間都過去了,才沉聲開口,“這人都死了,朕也不跟你公開來追究,行了,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蕪憂深呼一口氣,不公開追究,那私底下就必會追究,心里的一根弦揪著,但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要有,叩頭下去,道了聲謝父皇,知道蕪蓮定會把自己留下來好好說道說道,便站著不動,等眾臣退朝。
大臣們還沒有從這件事中回過味來,只知道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笑的一臉單純的公主手起刀落便殺了好幾個人,身上卻滴血不沾,殺完后依舊笑著,只不過那笑容現(xiàn)在看來怎么看怎么陰森。
聰明點(diǎn)的大臣便從中悟到了一個道理,這位公主,他們?nèi)遣黄稹?/p>
側(cè)房內(nèi),蕪蓮慢條斯理的喝著手中的茶,一眼也不看跪在他面前的蕪憂,蕪憂也不管蕪蓮在想些什么,只是皺著眉,思考這件事是怎么被狗皇帝發(fā)現(xiàn)端倪的。
良久, 頭頂上傳來一道沉沉的聲音,“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你倒是好本事,如今這狼崽子養(yǎng)肥了,竟會咬起主人來了?!?/p>
蕪憂漫不經(jīng)心的錘了錘酸麻的膝蓋,悠悠道,“兒臣的眼睛,可不是白色的?!?/p>
茶杯被蕪蓮用力壓在桌上,手指在杯壁上扣了兩下,“在頂嘴,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讓你眼睛變成白色?!?/p>
蕪憂的手移到小腿處,開始輕輕的揉捏,嗲著聲音溫順道,“知道了,我親愛的父皇?!?/p>
蕪蓮握住茶杯的手一抖,斜著眼睨畫風(fēng)突變的人一眼,不忍直視地移開眼,“看你跪一小會兒就受不住了,一定是之前的訓(xùn)練還不夠,這樣吧,你先去暗閣待著,之后我會布置任務(wù)給你,你可千萬得好后完成吶?!?/p>
蕪憂心頭一跳,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暗罵了一句狗皇帝,嘴上卻到了聲是,轉(zhuǎn)身朝暗房的方向走去。
蕪蓮瞧著她的背影,面上不動,眼底的漣漪蕩起,又被狠狠的壓下。
后來的一段時日,幾十位大臣齊齊稱病在家,縮著頭不敢上朝。據(jù)說,就是被這位七公主給罵怕了。
這還得了,這么多朝廷棟梁不約而同的不上朝,那朝廷豈不是多了一個碗大的缺口?
皇上三思之后,下了一道命令,解鈴還須系鈴人,那就請七公主上他們的府里走一趟,將他們客客氣氣的“請”上朝。
可這命令一下,七公主還沒出皇宮呢,這些大臣們的病又不約而同的好起來了,紛紛到皇宮請罪,在皇宮大殿前足足跪了六個時辰,才把七公主給請了回去。
這可是位大神吶!一不小心可是會掉腦袋的,聽說在他們稱病在家的半個月之內(nèi),也有不少人死在了她的手上。
哎,他們的這位公主可是把笑里藏刀,吃豬扮虎,演的活靈活現(xiàn)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