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心理障礙患者,都是在小的時候受到多各種各樣的心理創(chuàng)傷,有些創(chuàng)傷的成因在成人看來似乎不算什么,根本不是個事兒。在孩子眼里,周邊的環(huán)境、成人的行為所帶來的影響都被放大了,有些甚至是扭曲的。有些人因此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能力——即便那不是他們希望的。
坐在我面前的這個患者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又高又壯,五官長得還挺愣,但是說話卻細(xì)聲柔語的,弄得我最初和他接觸時總是適應(yīng)不了。不過通過反復(fù)觀察,我發(fā)現(xiàn)我應(yīng)該稱為“她”更合適。我文筆不好,沒辦法形容,但是相信我吧,用“她”是最合適的。
我:“不好意思,上周我有點事沒能來,你在這里還住得慣嗎?”
“她”:“嗯,還好,就是夜里有點怕,不過幸好哥哥在?!?/p>
“她”認(rèn)為自己有個哥哥,實際上沒有——或者說很早就夭折了,在“她”出生之前。但麻煩的是,“她”在小時候知道了曾經(jīng)有過哥哥后,逐漸開始堅信自己有一個很會體貼照顧自己的哥哥。而“她”是妹妹。在“她”殺了和自己同居三年的男友后,“她”堅持說是哥哥幫“她”殺的。
我:“按照你的說法,你的哥哥也來了?”話是我自己說的,但是依舊感覺有一絲寒意從金幣上慢慢爬上來。
“她”微笑:“對呀,哥哥對我最好了,所以他一定會陪著我?!?/p>
我:“你能告訴我他現(xiàn)在在哪嗎?”
“她”:“我不知道哥哥去哪兒了,但是哥哥會來找我的。”
我覺得冷颼颼的,忍不住看了下四周灰色斑駁的水泥墻。
我:“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你殺了你的男友,還是你哥哥殺了你的男友,還是你哥哥讓你這么做的?”
“她”低著頭咬著下唇沉默了。
我:“你自己也知道,這件事不管怎么說,都有你的責(zé)任,所以我跟你談了這么多次。如果你不說,這樣下去會很麻煩。如果你不能證明你哥哥參與了這件事,我想我不會再來了,我真的幫不了你。你希望這樣嗎?”我盡量可能得用緩和地語氣誘導(dǎo),而不是逼迫。
“她”終于抬起了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不知道為什么你們都不相信,我真的有個哥哥,但是他不說話就好像沒人能看見他一樣,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了,但是求求你真的要相信我好嗎?”說完“她”哭了起來。
我翻了半天,沒有找到紙巾,所以只好看著“她”在那里哭?!八笨薜臅r候總是很小的聲音,捂著臉輕輕的抽泣。
等“她”稍稍好了一點,我繼續(xù)問:“你能告訴我,你的哥哥什么時候才會出現(xiàn)嗎?也就是說,他在什么時候才會說話?!?/p>
“她”慢慢的擦著眼角的淚:“夜里,夜里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他會來?!?/p>
我:“在你的夢里嗎?
“她”:“不經(jīng)常,哥哥能到我的夢里去,但是他很少去,說那樣不好?!?/p>
我:“你是說,他真的會出現(xiàn)在你的身邊?”
“她”:“嗯,男朋友見過我哥哥?!?/p>
我:“是做夢還是親眼看見?”
“她”:“親眼看見?!?/p>
我努力鎮(zhèn)定下來對他強調(diào)調(diào)查來的事實:“你的母親、所有的親戚、鄰居,都異口同聲的說,你哥哥在你出生兩年前就夭折了。你怎么解釋這件事?”
“她”:“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催@么說。”
我:“除了你,你家人誰還見過你哥哥嗎?”
“她”:“媽媽見過哥哥,還經(jīng)常說哥哥比我好,不淘氣,不要這個那個,說哥哥比我聽話?!?/p>
我:“什么時候跟你說的?”
“她”:“我小的時候?!?/p>
我:“是不是每次你淘氣或者是不聽話的時候才這么說?”
“她”:“我記不清了,好像不完全是,如果只是氣話,我聽得出來?!?/p>
我:“《三只小豬》的故事是你哥哥告訴你的?”
“她”:“嗯,我小時候很喜歡他講這個故事給我聽?!?/p>
在這次談話前不久,對“她”又過一次催眠,進(jìn)入狀態(tài)后,整個過程“她”都是在反復(fù)講《三只小豬》的故事,不接受任何提問,也不回答任何問題,自己一邊講一邊笑。錄音我聽了,似乎隱藏的東西在里面,但我死活沒想明白是什么。那份記錄現(xiàn)在在我手里。
我:“你哥哥什么時候開始講這個故事給你聽?”
“她”:“在我第1次見到哥哥的時候,那時候我好高興啊,他陪我說話,陪我玩兒,給我講《三只小豬》的故事。說他們一起對抗大灰狼,很團(tuán)結(jié),尤其是老三,最聰明……”
“她”開始不管不顧地講這個故事,聽的時候我一直在關(guān)注。突然,好像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閃現(xiàn)了一下,我努力去捕捉。猛然間,明白了!我漏了一個重大的問題,這個時候我才徹底醒悟過來。在急不可待的翻了手頭的資料后,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等“她”講完故事后,我又胡扯了幾句就離開了。
幾天后,我拿到對“她”做的全天候觀察錄像。
我快速的播放著,急著證實我判斷的是否正確。
畫面上顯示前兩天的夜里一切都正常。在第三天,“她”在熟睡中似乎被誰叫醒了?!八迸θ嘀劬?,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興奮的起身撲向什么?然后“她”雙臂緊緊的環(huán)抱著自己的雙臂,而同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
看得出來那是一個男人,完全符合他身體相貌感覺的一個男人,那是他。
我點上了一根煙,長長的松了口氣。后面的畫面已經(jīng)不重要了,看不看無所謂了。
“她”沒有第六感,也沒有鬼怪的跟隨,當(dāng)然也沒有什么胡扯的哥哥。
“她”那不存在的哥哥,就是“她”的多重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