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遺憾難平。

夕陽的余暉撒在他血跡斑斑、狼狽不堪的身體上，他看著哭喊著跑來的薛蒙失了最后一點(diǎn)力氣。閉眼之前，他想:怎么沒看見安安。

要是她知道最后一眼都沒看見，定是會鬧的。

闔眸，最后一眼是火紅的天際，像極了院里紅蓮的顏色。

原來人最后失去的是聽覺啊……楚晚寧聽著自己大徒弟在耳畔的哭吼，卻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動。

身體的疲憊感和疼痛感也慢慢消失，只剩下冷。冷到靈魂深處。

意識自眩暈后恢復(fù)，已然魂歸幽冥。

楚晚寧坐在橋畔，連該往哪里望都不知道。

他突然記起了自己那幾個徒弟。

薛蒙腦子一根筋，為人異常單純，一心向武。師昧修為相比其他幾個要低些，性子也軟弱了些，不過有墨燃在，也不會讓人欺負(fù)了去。墨燃，哼，不提也罷。

只是安安啊……安安……

你讓師尊如何放心得下你呀……早知你回來是來見證生死別離，倒不如就讓你在龍冢里修煉，等到出關(guān)也不知過了幾年，想必那時再聽到為師故去的消息也不至于太傷懷。

安安。

楚晚寧將這兩個字在口中反復(fù)咀嚼著。他從不知道小孩子會怎么麻煩。抱她的一個姿勢不對就會哭出來，餓了會哭，痛了會痛，找不到他了也會哭……哭的時候也是不盡相同的。有時候就先用一雙含著淚的眼睛看你，等你不去哄她了就開始哭哭唧唧，眼淚一連串的掉下來。有時候就是直接張嘴嚎啕大哭，聲音能直接從山上傳到山下……

楚晚寧凝眉。他耳畔好像已經(jīng)聽到楚安在哭了。但片刻后他神情又沮喪下來。人都死了，哪還能聽見她的哭聲。

不過大抵她現(xiàn)在確實(shí)是在哭的。

想來又是一番撕心裂肺。

她哭得狠了會喘不上來氣，不知道薛蒙注意到?jīng)]有。不過她和她那柳師姐那么要好，柳如是也會照顧她吧。

可是能照顧好她嗎？她喜歡吃有辣味的食物，但吃多了會腹痛。她還喜歡吃糖，但她已經(jīng)有顆牙齒爛了。以后會有人盯著她讓她忌口嗎？會有人在她腹痛牙疼的時候抱著她哄嗎？

她有時候話有些多，別人會嫌棄她招人煩嗎？會欺負(fù)她嗎？她的師兄都不能時刻看顧她，又不夠細(xì)心……

好吧。楚晚寧頹廢的往身后石頭上一靠。

他總是不放心的。

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姑娘，他把她寵成那般性子，總擔(dān)心以后會讓她吃虧。他本來想著修仙之人年歲漫長，他有很多時間去教導(dǎo)她保護(hù)她，他會一直保護(hù)她，直到她自己有能力面對風(fēng)雨為止。

誰能想到會這樣呢。

他還沒看見她長大，不知道她長大后是何模樣，不知道她以后會遇見什么人，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嫁人。他都沒能看著自己的小姑娘找到幸福。

……

人間留著太多遺憾了。楚晚寧終于知道為何有那么多鬼修了。他記了記以前見過的關(guān)于鬼修修煉的術(shù)法，覺得自己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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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就類似于父母死了還惦記著自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