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碎了,可是人還要繼續(xù)活著。
他的高三下半學期,家里請了一位家教老師來補習,之前明明他說過不需要,可是我看見出現(xiàn)在面前的一位穿著白裙子的大學生老師裙角繡的小百合沒有說話端著水杯回到了房間。
“你的…妹妹?”
孟宴臣沉頓了片刻,點點頭。
“我的”。
后來高考季的那一年盛夏,我正處于學習的迷茫倦怠期,他已經(jīng)開始步入成年人的世界。這一年,他在母親的指導下報考了名牌大學的金融系,升學宴上,親戚來了很多我隔著人海看著他,仿佛有感應似的,他轉(zhuǎn)頭深深與我對視,我默然緊緊攥著手里的果汁,他也放下了手里的香檳酒。
“哥哥喝的是什么?”
沁沁走過去好奇問他。
“還能是什么,酒啊”。
“可是未成年人不能飲酒”。
“哥哥已經(jīng)是大人了”。
“嘁”。
是的,這一天亦是他的生日,但是我沒有辦法把生日禮物親手送到他的手里,明明是最親近的人可是我怕,怕他會躲我。于是那只再普通不過的盒子里裝著的蝴蝶標本淹沒在眾多禮物海里。
我愛百合,他知道。
可是他不知道,我知道他很喜歡蝴蝶。
時間流轉(zhuǎn),后來他從大學畢業(yè)成功創(chuàng)立公司,在爸媽的人脈下生意也做的風生水起,商場上的貴公子名利場的小孟總吸引了足夠的目光。沁沁跟著媽媽的愿望成了醫(yī)生,只有我成了家里格格不入的人,我答應媽媽學的藥學,可是畢業(yè)之后卻早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就在讀書的那個城市廣州扎下根生活,不回上海了,跟著大學時的宿舍好友一起在那邊開了一家花店。
母親也放任了我。
放任我越走越遠。
“靈靈,靈靈你怎么哭了?”
這一日,我從外面送完外賣回來,是一位先生訂購給他未婚妻的滿天星加白玫瑰,可是等到我回來看見馬路對面一個男人的身影時卻無端生了眼淚。
廣東很潮濕,那種感覺就像胸口里堵著厚厚的棉花被海水浸濕過,濕噠噠的堆在心口,我沉溺。我甚至聽不清馬路上的擁擠鳴笛聲,也聽不清同事關(guān)心的細語,只是睜大眼睛在密集的人群里搜尋著什么。
好幾次了,不是他,只是像他。
上海距離廣州遙遙。
忽而有一輛綠色的出租車遮擋住自己的視線,汽車慢悠悠停駐片刻,又慢悠悠起步駛離,遠去的車一道帶走了眼睛里自以為無比熟悉的身影。像從來沒出現(xiàn)過,只是做了一場荒誕的白日夢。
“風太大”。
這種借口很傻,卻足以落入俗套正解。
“多大了啊你,還這么煽情,傻”。
多大了……
是啊,我已經(jīng)25了。
曾經(jīng)那些難以理解的感情、人、東西如今明白了卻已經(jīng)難以言喻。
是相遇。
是相伴。
是相知。
是還沒有完全靠近就后退一步海闊天空。
是獨一悸動的男孩子,是哥哥。
“你看”。
“看什么?”
“天,真大啊”。
“傻瓜,天還能是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