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萌,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只告訴你……但是,求你……”任宇凡握住雷奕萌的手。
餐廳里,兩個人相視。
“求你別……看不起我……”任宇凡低下頭輕聲道。
“你說吧,沒事的。你可以告訴我任何事情?!崩邹让葴厝岬男α艘幌?,
“我……我喜歡孫業(yè)浩?!比斡罘仓е嵛岬勒f著,好像難以啟齒。
“……”雷奕萌好像被什么擊中一樣,她愣了半天,突然覺得心里涌上一股難以抑制的情緒。
“他們……他們都說我們很惡心……可是我們明明就是很純潔的感情……他們不懂,但你,你肯定懂我的,對嗎?”任宇凡用懇求的語氣說著。
“……”雷奕萌沉默著,她不知道說什么,來讓自己此刻的緊張感消退一些。
“……”任宇凡也沉默了,他站起身,結(jié)了帳。
他臨走時,回頭說了一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p>
雷奕萌的心狠狠的顫抖了一下,她低著頭離開餐廳,發(fā)了瘋似的跑回了家?;颐擅傻奶鞖怙h起了雪花,南方的城市,好像不輕易下雪呢。跪在地板上,趴在床上。
她胡亂的翻看著手機(jī),刷著短視頻,想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她做不到,最后,還是無聲的哭了起來。
大概,大概也是這樣的天氣,大概在八年前,雷奕萌還是個初三的學(xué)生。
這所學(xué)校的初中高中辦在一起,但是是兩棟樓,一棟前樓是初中部,后樓是高中部,兩棟樓用操場隔開。
雷奕萌的哥哥,雷奕諾,是高二的理科生,和他同班,總和她哥哥在一起的那個男生,叫楚子州。
雷奕萌喜歡上了楚子州,當(dāng)他哥哥把楚子州介紹給雷奕萌時。
她總會偷偷注意著楚子州的一舉一動,為了偷偷看他一眼,連上廁所都要跑到高中部這邊來上廁所。她喜歡楚子州笑起來時上揚(yáng)的嘴角和清澈的眼睛,他很溫柔。
“哥,楚子州喜歡什么樣的女生啊……”雷奕萌軟磨硬泡,雷奕諾還是笑著說,“這我怎么知道啊,快學(xué)習(xí)吧,快中考了?!?/p>
“哎喲,你告訴我嘛~”
“乖,快寫作業(yè)?!?/p>
雷奕諾不為所動。
在雷奕諾和楚子州打電話時,雷奕萌總是會去偷聽,樂此不疲。她聽見雷奕諾說,“我很想你”時,感覺兩個男人有些膩歪,但是朋友嘛,這樣也很正常。
至少在那天之前。
雷奕萌每周有一節(jié)和雷奕諾,楚子州一起上的體育課,她本來是想來高中部偷偷看楚子州的,卻看見他們倆正在花叢后面說話,雷奕萌就躲在樹后面偷聽。
“我們什么時候在一起?。慨厴I(yè)?”楚子州問。
“到那時我們一起考師范吧?!?/p>
“你想當(dāng)老師?”
“嗯……這很適合我?!?/p>
“那我也考師范,我會和你一直在一起?!?/p>
“也許大家不能接受我們這樣……可是我會堅(jiān)持的。”
“我也是……”
兩個人抱在一起,樹后的雷奕萌強(qiáng)忍著眼淚,偷偷跑掉了。
從那天開始,雷奕萌不再提起楚子州,她和哥哥的話也少了,她甚至有意無意躲著雷奕諾,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看見他。
日子就這么平淡下來,雷奕萌準(zhǔn)備著中考,考出自己的好成績。
“呀,這么用功啊?!背又輥淼嚼邹戎Z的家,看見雷奕萌,摸摸她的頭。
“嗯……”
雷奕萌沒有看著他的眼睛。
再然后,雷奕萌考上了他們在的高中,但是她不高興,甚至不想在校園里看見手牽手的他們,這讓她在無形之中感覺很不好。
雷奕萌快升到高二的那年,雷奕諾和楚子州畢業(yè)了。兩個人考到了相同的大學(xué),報了同一個專業(yè),在這幾年里,雷奕諾從沒提過他同性戀的事,就好像他不說,雷奕萌就不知道。
“哥。”在雷奕諾的升學(xué)典禮結(jié)束后,兩個找了一間飯店,喝了很多酒?!澳愫统又莸氖?,你想瞞我們到什么時候啊?”
雷奕諾愣住了,“誰告訴你的?”
“不難看出了啊?”雷奕萌喝著酒,“你覺得,以爸媽的性格,他們能同意嗎?”
“……不知道?!崩邹戎Z低下頭。
“你是心理有問題嗎?為什么會喜歡男人???真好笑。”雷奕萌借著酒勁,把她的顧慮全部說了出來?!澳阌X得你的愛情高尚嗎?”
雷奕諾沒說話?!澳愫榷嗔??!?/p>
“沒喝多,我早就想說這些了,我真的,真的覺得……不可思議?!崩邹让日f著說著,自己也抽泣起來。
她甚至沒發(fā)現(xiàn),他們的父母走了進(jìn)來。
“你到底為什么,喜歡一個男人?。克?,你和楚子州都會在一起嗎?”
“你說什么?”雷奕諾愣住了,他的父母就站在身后,聽到了一切。
雷奕萌慌亂的捂著嘴,父母也愣住了。
“奕萌,你說的都說真的?”
“真的?!崩邹戎Z低頭說。
“我告訴你,不行,絕對不行!這算什么事?丟不丟人?!”雷父大發(fā)雷霆。
“怎么了?兩個人互相喜歡,怎么了?”雷奕諾頂嘴,這是他在雷奕萌印象里第一次和父母頂嘴。
啪——
清脆的耳光聲落在雷奕諾臉上,讓雷奕萌清醒,她已經(jīng)哭的泣不成聲。
“有我活著的一天,你們就不能在一起!”
雷奕諾沖出飯店。
一去,再也沒回來。
在冰冷的河邊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時,三個人都傻了。
雷奕萌哭的失了聲。
天空飄起了小雪花,美麗的雪花落在地上,消失了。
雷奕萌這才知道,愛就是如此,純潔又脆弱,和性別無關(guān)。
雷奕萌醒了。原來,剛才做了個夢啊。夢見了哥哥,楚子州,和……
雷奕萌揩了一下眼淚,刷了一下朋友圈。
她看見任宇凡發(fā)了一條說說:
“一個人的世界,再也沒人懂?!?/p>
雷奕萌的心狠狠的顫抖了一下,她的手發(fā)著抖,小心翼翼的撥開了任宇凡的電話。
“接啊,接電話啊?!毖蹨I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無人接聽。
雷奕萌像瘋了一樣沖出了家,她簡單收拾一下,就打車去任宇凡的家。
“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拜托……別有事……求你了……求你……”雷奕萌坐在車上不自主的哭。
她瘋狂的敲著任宇凡家的門,任宇凡打開門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感覺到很……慶幸。
“太好了……你沒事……我以為……”
任宇凡安頓了雷奕萌,笑著問:“所以,你以為我要自殺?”
雷奕萌點(diǎn)點(diǎn)頭。
“沒啦,我好好的呢,別哭?!?/p>
雷奕萌看著任宇凡,就好像當(dāng)年在酒桌上看著她哥:
“我,我無條件支持你,我一點(diǎn)也不覺得惡心,也不覺得越界,這只是普通的愛,是別人不懂,你相信我,即便全世界都不接受你們,還有我呢,還有我……呢……”雷奕萌哭的不成樣子。
“謝……謝謝你……我還擔(dān)心,你會因?yàn)檫@件事遠(yuǎn)離我……”
“不,不,”雷奕萌搖頭,“我永遠(yuǎn)支持你,你要做你自己?!彼杏X心里輕松了很多。如果,當(dāng)時她這么說的話,哥哥她……但是,她挽留住了任宇凡。
天晴了,露出了溫暖的晚霞。
任宇凡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女孩,他想笑,嘴角一撇,眼淚卻掉了下來。
諒解與寬容,永遠(yuǎn)是對抗偏見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