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見屋外亮起的點點火光,女子面色一凜,抬手將夜明珠擲出。
江倚翻身一腳,夜明珠生生在空中拐了個彎,以破竹之勢打出窗紙。
“嗷!”院里一聲慘叫。
蔣帷手托燭臺,一腳踢開房門,只見一抹衣角溜出了窗戶。
喝道:“給我追!”
數(shù)個衙廝躥上房梁,追逐那兩個暗色身影。
女子輕巧一躍,腳踏衙廝大臉,縱身一跳即在幾丈開外,輕如飛燕,好似乘天地之正以游六氣之辯,飄飄乎遺世獨立,轉(zhuǎn)眼不見了蹤跡。
江倚那邊更是游刃有余:只見他直直沖向一個身寬體胖的衙廝,相撞之前陡然一側(cè),扶著衙廝的肩膀轉(zhuǎn)了一圈,拎起衙廝腰間大刀向前一遞,迎面撲來的衙廝頓時被大刀打下了房頂!
就在這時,蔣帷冷不零丁從江倚背后躥上房梁,大刀對著江倚后背狠狠砍下!
江倚回身擲出一物,正是那被他盜走的文書!
文書碰大刀,一刀即兩段!
蔣帷堪堪收住刀勢,一抬眼,哪還有毛賊的影子?
他啐了一口,怒罵:“哪個不長眼的膽敢夜闖京兆府,讓老子抓到教他吃不了兜著走!”
待衙廝們回到院內(nèi)列隊整齊,京兆尹余覃早已在房內(nèi)檢查完畢,雙手交疊在腹前,看著眾人。
鴉雀無聲。
還是捕頭蔣帷打破了寂靜:“大人……可丟了東西?”
余覃含糊其辭道:“是丟了件東西……”
說著瞄了眼蔣帷身后。
蔣帷顫巍巍地將藏在身后的兩截文書遞到余覃面前,“大人,可是這個?”
余覃望著自己費了二十根胡蘿卜才撬出來的口供,面色一沉:“誰干的?”
衙廝們不約而同,齊刷刷地將手指指向蔣帷,蔣帷登時在手指中眾星拱月般脫穎而出。
他堆起笑容,勉強(qiáng)地將臉上的肌肉砌起三層堡壘,看向他家大人。
大人,小的是無心的!
且說江倚逃之夭夭以后,輕車熟路地飛過清明渠,翻過豐樂坊,沿著朱雀街來到靖善坊蘇府大門口的石獅子跟前。
提步想要走向門口,又頓了頓,拍拍石獅子的爪子,自言自語道:“獅兄,咱們明日再會!”
往回走幾步翻墻進(jìn)了蘇府。
府內(nèi)燈火闌珊,江倚扯下面巾,不遠(yuǎn)處一童子提著燈朗聲道:“江公子,少爺在借雨亭等您,請隨我來。”
江倚跟著童子穿過叢叢青竹,豁然開朗處現(xiàn)一小亭,亭中燈火點點,一男子散漫地靠在榻上。
見江倚毫不客氣地跳上他對面的太師椅,拎起案上葡萄放入嘴中,太師椅似控訴般搖了搖,蘇九洮的心似乎也跟著搖了搖。
那可是他老子的椅子呀!壞了還不得扒他一層皮!
看著江倚兩袖清風(fēng),懷著空空蕩蕩,蘇九洮訝異道:“失手了?”但是看江倚面色坦然,又似乎并非如此。
江倚吐出葡萄皮,沉默了一下道:“沒?!?/p>
“那你咋啥都沒帶?”蘇九洮聞言愣道。
江倚嚼著葡萄口齒不清道:“我上你這還需要帶禮物嗎?”
蘇九洮忍不住翻白眼。
江倚咽下最后一口葡萄,正色道:“咬金鼠的口供倒是找到了,我也大致翻看了眼,不過沒什么有效信息,無非是些花喜娘的翡翠鐲埋在錢四叔院子里的桂花樹下之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p>
阮罡是江湖有名的大盜,凡是他看上的東西沒有他偷不到的。其人有非一般的“寶貝嗅覺”,據(jù)說可以聞到方圓一里內(nèi)金錢珠寶的腐敗味,江湖人稱“咬金鼠”。
蘇九洮啜了口美酒,理所當(dāng)然道:“也是,阮罡生性愛財,到手的金銀珠寶沒有還回去的道理,余大人問不出來也很正常?!?/p>
江倚微微靠近:“怪就怪在連江南第一神捕金訝風(fēng)都捉不住的人居然讓半吊子蔣帷給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