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曄靜靜地坐在林梓蓉身旁，聽著那個所謂的真相。
林梓蓉說完后，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
她實在是不忍，那個孩子，滿身的傷，滿心的傷。
南曄愣住了，甚至連林梓蓉何時走的都不知。
追尋多年的真相，竟是如此。
荒誕，不堪。
父親與他，究竟做了什么。
醫(yī)院頂層的長廊很靜，為了讓林梓蓉好好靜養(yǎng)，南鴻志特意空出頂層。
夾雜著清冷的空氣順著風(fēng)流過，吹亂南曄整理的一絲不茍的頭發(fā)。
“哥哥，我想爸爸了，爸爸什么時候來看我啊?！?/p>
“芳芳乖，爸爸在忙哦。芳芳乖乖的，爸爸就來了?！?/p>
小小的孩子諾諾地點頭，相信著眼前的哥哥。
后來啊，輕嗅著空氣中彌漫的未落的茶花的味道。
淡淡的花香，伴著如霧的煙圈，于風(fēng)中飛舞。
生而美，逝而疾。
凡美好的事物，總是要嫉妒一番。
就如“芳芳”這個一聽就充滿生機卻又可愛的名字，他如何配得上。
后來，自己再未叫過這個因著幼時一時興起給弟弟起的花名。
后來，也再未叫過他弟弟。
后來，他也再沒那么肆意的哭過、鬧過、笑過。
這么多年，他怪他、恨他、怨他。
恨他為何還茍活于世，茍且偷生。
靦顏人世，不知廉恥。
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南方該贖的罪。
南曄，你真他 媽的懦弱！
你拿你自己的無力、挫敗，去懲罰年僅五歲的孩子，不知羞愧的是你吧！
右手因剛才的惱怒混雜著碎玻璃凱旋而歸，左手捂著跳動的太陽穴。
外面雖已不再盛夏，陽光卻暖得明媚。
暖意通過窗子細碎地灑滿南曄的周身，風(fēng)止。
如此安逸，不適時宜的，是南曄方才滴下的淚。
落入塵埃，無人知，無人在意。
錯即是錯，何來彌補一說。
他南曄，終歸這一生，欠南方的。
簡單地包扎傷口后，坐在南方的旁邊，拿起棉簽
輕輕地潤著他干裂的唇。
睡得真安逸，南曄輕笑。
笑到一半，硬生生地止住。
他想起了幾個月前，南方拖著疲乏的身子伺候自己。
可自己呢？
說來好笑，竟不允他食水，甚至連睡眠也被剝奪。
一身傷，再加上嚴重的精神疲勞，他是怎么熬過的。
對了！
他吃過那種藥，以透支生命的代價換來短暫的行動自如。
他現(xiàn)在的一身傷，有一半拜自己所賜吧……
看著眼前沉睡的南方，同樣的無力感涌上心尖。
當年母親沉睡不醒的時候，他也做過如此的事吧。
同樣的無力、挫敗。
眼睜睜地看著最親的人躺在自己面前，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是要伴著自己一生的吧。
真是諷刺啊，南曄。
母親說，要帶南方走，父親不會同意的。
可是，他再也不想承受這種煎熬了，自責(zé)、負罪，種種罪責(zé)幾乎將他淹沒。
看著南方，腦海里回蕩著母親的話。
一個計劃，將他們送走，自己，墮入地獄。
他知道，他私自放走他們，父親不會放過他。
可，這是他欠南方的。
希望，為時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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