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進(jìn)新年,皇后也不可能不出來,于是皇后又成了那廟里的菩薩,等著人去進(jìn)香。宮中陪伴玄凌最多的便是滟貴人,次則為余容娘子。
新年那一日,傅昭媛在倚梅園中一舞驚鴻,重獲圣寵。
除夕夜照例不許有后妃侍寢,然而新年過去后的三日,玄凌夜夜宿在昔年殿中,傅昭媛頓時炙手可熱,一躍成為紫奧城中最令人矚目的妃子。
這一日正在長楊宮中閑話,和敬夫人說笑道:“果然是皇后一手栽培出來的人?!?/p>
陵容舉起瓷盞,輕輕嗅一嗅清怡柑橘蜜露的甜香,淡淡道:“真可惜,我有身孕不宜踏雪出門,錯過了這場好戲??墒菍m人們傳得繪聲繪色,我也可以想見是何等情形了?!?/p>
和敬夫人柳眉微蹙,凝神道:“她再這般下去,恐怕封妃是指日可待了?!?/p>
陵容略抬了抬眼睛,“誰讓皇上喜歡呢,有什么不能的?”
外頭冬雪綿綿,和敬夫人的笑意清淡如六棱雪花,吟吟道:“封便封吧,我就不信了,她跟著鳳儀宮那位還能有什么好下場。”她壓低了聲音,“聽聞傅昭媛為使肌膚勝雪,身量輕盈,服用了息肌丸——有一味麝香在里面。”
陵容垂眸一笑,低頭撥弄腕上琉璃翠的翡翠鐲子,隱隱流動水波似的的一彎光澤,觸手生溫。她道:“麝香一味大損女子軀體,不僅會使人不孕,即使有孕也會生下早夭的孩子?!?/p>
和敬夫人含笑道:“左右她的身子早已不在適合生育,她只能依靠皇上的寵愛了。”轉(zhuǎn)而又說起另一件事,“貴妃可曾見過柔莞夫人娘家小妹?”
陵容怔了怔,點(diǎn)點(diǎn)頭:“見過一面,姿容若純元,英氣似華妃,若是……”
和敬夫人忙道:“我那日去了棠梨宮中閑坐,也瞧見了甄小姐,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聽說柔莞夫人已托了太后為她挑選親事,素日里也是拘在宮中,應(yīng)該不會……”
陵容道:“也是,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做個平頭正臉的當(dāng)家娘子不好么?”
仿佛春風(fēng)輕輕一呵,上林苑春光漸至,桃花沾雨般輕艷,柳色初新,滿苑皆是鮮嫩欲滴的粉紅青翠,明媚如畫。
這一日攜了予沐、予湛至太后處請安。更難得的是皇后亦在。太后素不甚喜皇后,也少叫她陪侍,陵容暗暗納罕,今日倒是例外了。
見了予沐、予湛,太后果然歡喜不已,命人上了松軟清甜的點(diǎn)心給他們吃。
皇后亦笑道:“二皇子和三皇子每到太后跟前便笑得這樣甜,真是孝心可嘉啊?!?/p>
太后略牽了牽唇角算是一笑,也不理會,嘆道:“人人道天家富貴,你們哪知道尚不如尋常父子,既要守著規(guī)矩,還得守著君臣之分,好好地疏了父子情分,遠(yuǎn)了倫常之道。你們只瞧皇長子的例子就是,如今見了他父皇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怪可憐見的?!?/p>
皇后忙將手中蜜湯又往前遞了一遞,恭謹(jǐn)?shù)溃骸笆莾撼嫉牟皇?,未能好好教?dǎo)皇長子。”
太后并不接過,淡淡道:“自然是你的不是。哀家知道你唯有這一個養(yǎng)子,難免期望過高,一來過于心疼,日常所用皆叫人送到手邊,無半點(diǎn)男兒自立;二來每日讀這樣多的書,又要練習(xí)騎射,日日深夜才睡,這般拔苗助長,反而傷了孩子的根本?!便y耳蜜湯溫?zé)岬乃≡谔竺媲?,映得她的容色也有些不真?shí)的虛浮,“你有那些工夫,不如好好教導(dǎo)宮妃,多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p>
皇后神色如常,含笑道:“母后教訓(xùn)的是,兒臣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