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又吩咐了重新上歌舞百戲,正是一曲西域風情的《胡旋舞》,領(lǐng)舞的少女年輕得如開在枝頭含苞的花,嫩得能滴出水來,只見她兩袖翩翩飛舞如蝶,幾乎能迷了人的眼睛。
若不顧眼前暗潮洶涌,真當是玉樹瓊蘿,萬丈繁華的太平景年。
一曲舞罷,赫赫可汗重重地擊掌喝彩,沉聲道:“舞得好!”赫赫可汗大手一揮,朗然道:“歌舞看多了會膩,本汗今日有一禮物贈與大周皇帝,但請笑納?!?/p>
玄凌問:“聽聞是一熊羆?”
赫赫微瞇了雙眼,淡淡笑道:“乃赫赫山中的尋常獸類,皇帝留著玩就是?!?/p>
他擊掌三聲,只聞得周遭一片寂靜,唯有小鐵輪轆轆之聲,沉沉地接近。
目光所及之處,一架鐵籠中困著一只黃白色的猛獸,不甚起眼的樣子。待漸漸近了,才看清那猛獸極類宮中獸苑所豢養(yǎng)的黑熊,只是姿態(tài)五官有些像人,遍體毛色黃白,脖子更長,四肢軀體也更壯大,目光兇殘之色,甚是可怖。
那人熊低吼一聲,如悶雷一般,赫赫可汗閑閑靠在軟椅上,見玄凌身后嬪妃侍從大多流露出畏懼神色,悠悠笑道:“皇帝陛下不必驚慌?!?/p>
玄凌神色未變,只是饒有興味地問道:“如可汗所言,果然算是異獸,十分難得。”
赫赫可汗微微一笑,目光中有繁復意味,“在難得也不過一畜牲爾。人熊在赫赫山中頗多,赫赫子民對此猛獸從來智取而非力奪。子民有勇有謀,本汗也甚欣慰?!?/p>
玄凌淡淡一笑,只是不接這話頭,赫赫可汗擱在案上的手緩緩攥成一個拳頭,臉上還是那種若有若無的笑意,“皇帝陛下可要進前一觀?”
許容華一身紅艷艷的石榴團福綾子衣衫,她將懷中的懷淑交給乳母,不禁擔憂道:“皇上不宜出去,太接近猛獸實在危險?!?/p>
赫赫可汗漫不經(jīng)心道:“大周后妃膽子也忒小了點?!?/p>
玄凌擺手笑道:“這畜牲跑不出柵欄,不妨事。”眾人興致勃勃,見玄凌步出,亦大了膽子跟隨。
云燦亦欲起身,卻在那一瞬間下意識地想要探尋胡蘊蓉和徐燕宜的位置,隨之一怔,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胡蘊蓉現(xiàn)在可不是什么莊敏夫人,也沒有什么和睦帝姬。徐燕宜也沒有生下予沛,二人此次連來太平行宮的機會都沒有,這次應該不會發(fā)生什么意外了。
然而云燦還是保留著一分警惕,招手喚來予渙,笑呤呤道:“你身份尊貴,別跟著出去看熱鬧,平白失了身份。何況秀心也有了身孕,我瞧那人熊駭人得很,別嚇著了才好?!?/p>
鐘秀心忙道:“有勞母后費心了,兒臣不妨事的?!?/p>
予渙本想去看,聽云燦這般說,柔聲道:“是。”又對鐘秀心說道:“母后說的是,你如今可金貴著呢?!?/p>
予湛端著一杯酒,一身晚霞色的纈花綾錦袍,鏤金帶鉤上墜著龍涎香袋,一派寫意風流。他搖頭道:“這人熊有什么好看的。旁人進貢的多是金珠寶玉或是奇香綾羅,他倒好,進貢了一頭人熊,可見蠻夷就是蠻夷?!?/p>
云燦聞言,見席上的六王玄清和九王玄汾不為所動,只端坐在位置上對飲。云燦心里頭念頭轉(zhuǎn)了轉(zhuǎn),向二人說道:“六弟,九弟,皇上興致一上來誰也勸不住。只是本宮看著赫赫似乎是不甘心,為保萬無一失,就請六弟九弟去命御林軍過來防守?!?/p>
玄清和玄汾拱手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