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墻角滿庭芳,麗影清姿著盛裝。
籬下蝶知千種好,風前蜂解萬般香。
幾多鸞鳳托情醉,無數(shù)鴛鴦寄意長。
最怕春山花落幕,飄零遠逝夢黃粱。
暮春時節(jié),有清淡的風從容吹過,打開的窗輕輕撲棱,發(fā)出沉悶綿長的聲音。
外頭的梧桐開得極好,枝葉葳蕤,密密宛如綠云,蔚成華蓋。綿綿輕薄的日光下枝影搖曳,似淡淡的烙印浮在云燦白凈嬌美的小臉上。
云燦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半歲大的嬰兒,來不及為物是人非而悲秋傷月,就先被小嬰兒的生理反應給弄得沒了脾氣。沒有法子,想著既來之則安之,也就當做這輩子是忘了喝孟婆湯,成了費家的嫡長女——費云燦。
庭院里一株紅茶開得如火如荼,仿若在空闊天地里灑了一大把殷紅如火的紅寶珠子,亮得迷人的眼睛。云燦瞧著瞧著,忽然悵然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身邊的丫鬟婆子們都笑了起來,“大小姐那么小,居然會嘆氣了?!?/p>
云燦瞪了那些婆子們一眼,從椅子上輕輕巧巧地一躍,雙丫髻上墜著的珠玉玲瓏淅瀝索羅地響,說道:“時候不早了,該去給祖母請安了。”
五歲時,便宜娘費李氏就把云燦養(yǎng)在了老太太的院子里,一向和費李氏別苗頭的二嬸娘張氏一看,也把自己的女兒云煙打包送進老太太那里。
兩個都是自己的孫女,老太太也不好厚此薄彼,想著一個是養(yǎng),兩個也是養(yǎng),那就一起養(yǎng)吧。
小堂妹云煙小云燦半歲,就是一個香香軟軟的奶娃子,照顧人的事自有丫鬟婆子,老太太所做的也不過就是時不時問幾句,大多數(shù)都待在自己的小佛堂里焚香誦經(jīng)。
伺候云燦的丫鬟婆子都不是碎嘴的,不過念著云燦年紀“小”不曉事,偶爾也會說幾句閑話,云燦多少也知道了不少事。
比方說,老太太是續(xù)弦,大老爺,也就是云燦的便宜爹爹是已故原配所出,二老爺才是老太太親生的兒子。二嬸娘氣性大,同費李氏有些不對付。
不過云燦瞧著爹爹同老太太的關系倒還好,養(yǎng)在老太太身邊久了,便也漸漸知曉了一些事。老太太原來是庶女出身,后來嫁給了費老太爺做續(xù)弦。費老太爺早年里貪花好色,沉迷女色。老太太一嫁過來首先面對的除了原配留下的嫡子,還有就是一屋子的鶯鶯燕燕。
好在日子總是人過出來的,老太太出色的手腕讓自己在后院站穩(wěn)了腳跟,如今得嫡子尊重,又有親子孝敬,二人也算是兄友弟恭,一致對外。老太太的老年生活過得很好,當年給下面子使絆子的侍妾早就成了一捧黃土了。
費李氏常在無人處摟著云燦嘆道:“若是我兒能學得老太太的幾分手段,往后就不用愁了?!庇纱丝芍?,老太太如果出一本《我做續(xù)弦那些年》,必定有人趨之若鶩。
云燦以為自己是到了宅斗劇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費李氏貌美多情,持家有道,嫁過來三年就生下二子一女,地位穩(wěn)固,得夫君愛重。爹爹屋內(nèi)的侍妾就是個打簾子的,根本礙不著費李氏的地位。
再說說如今大周朝,在位的是隆慶帝,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卻是隆慶帝同舒貴妃的情深意重。因昭憲太后不滿于舒貴妃招人非議的出身,不許其在紫奧城冊封。隆慶帝便召集國中能工巧匠在太平行宮筑桐花臺迎接舒貴妃入宮行冊封嘉禮。直至昭憲太后薨逝,舒妃誕下六皇子玄清,才在紫奧城中加封為貴妃。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云燦心中不免好奇舒貴妃到底是怎樣的絕色,能得到帝王全心全意的偏愛?
時光緩緩流逝,帝王駕崩,最后登上皇位不是一直受先皇寵愛的六皇子玄清,而是琳妃所出的四皇子玄凌。攝政王一力舉薦四皇子登上皇位,而舒貴妃自請出居道家。
琳妃成了太后,皇帝初登大寶尚且年幼,太后垂簾聽政三年之久,又以迅雷之勢從攝政王手中奪回皇權(quán),并親手誅殺攝政王,株連其黨羽,將攝政王的勢力一掃而清。攝政王一黨清除殆盡之后,太后大病一場,心力交瘁,從此除了重大的節(jié)慶之外,便閉門不出,專心理佛,再不插手朝廷及后宮之事,只把一切交予皇帝處置。
隨后云燦零零碎碎的聽了一耳朵,皇后朱柔則與皇上舉案齊眉,非常恩愛,在后宮也甚得人心。誰料皇后難產(chǎn)薨逝,連新生的小皇子也未能保住。皇上傷心之余追謚為“純元皇后”。又選了皇后的妹妹,也是太后的表侄女,貴妃朱宜修繼任中宮。
皇上年輕,失了純元皇后之后難免多有內(nèi)寵。如今宮中最受寵愛的是宓秀宮華貴嬪慕容世蘭。傳說她頗負傾城之貌,甚得皇帝歡心。慕容家軍功赫赫,后宮的華貴嬪也傳出了喜訊,只待生下一子半女,便可晉位封妃??上?,還是少了幾分運道。
乾元九年,選秀的消息一經(jīng)傳出,費家迎來了暗潮涌動。
皇帝如今只得一位皇子,子嗣不豐,妃位多懸……
云燦終于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來到了什么地方,也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責任與義務。
費家適齡的女兒有兩個,一個是云燦,一個是云煙。老太太更屬意云燦,云煙的性子淺薄,嫁入尋常人家當個正房娘子還好,若是進了宮,只怕會給費家招來禍事。
乾元九年的秀女中,云燦最為出眾,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就是云燦輕而易舉地引得了帝王的注目,賜了封號“麗”。“麗”字其實不算多好的封號,時人稱贊女子多以品德,“麗”字指容顏姣好,形容女子貌美,也是說明了在皇上心里她也就是這張臉能看了。
而云燦恩寵也引起了華貴嬪慕容世蘭的注目。
慕容世蘭失了孩子,宮中新人輩出,不免將主意打在了云燦身上,想要收服為己用??墒窃茽N既然已經(jīng)知道慕容世蘭最后的結(jié)局,又知道她那滿屋子的歡宜香,又怎么可能會肯?
慕容世蘭自覺被撂了面子,便讓宮外的慕容家給費家使了幾個絆子。
云燦這才驚覺前朝后宮息息相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既然帝王的寵愛靠不住,那就拿出自己的利用價值出來。
被皇上有意立出來做靶子的馮婕妤馮若昭不是慕容世蘭的對手,皇后無子,容色一般,不得皇上寵愛。太后身為朱家女,自然會為朱家多多著想。云燦就利用這一點,向太后、皇后宣告:她會是制約慕容世蘭最好的人選。如此合縱連橫,三方制約之下,才勉強站住了腳跟。
乾元十年,云燦有孕,晉為麗貴嬪。期間碎玉軒的芳嬪不幸失足小產(chǎn)。
芳嬪同云燦是同一批入宮,初封才人,進芳貴人、良娣,承恩半年后有身孕進封芳嬪。得了一段時間的風光,可惜小產(chǎn)后她因太過傷心而失意于皇上。又口出怨言說華貴嬪殺害她腹中子,被打入冷宮。
云燦撫著尚且平坦的小腹,迎著皇后端莊和藹的目光,緩緩一笑。事后多往太后宮中走動請安,偶爾不過說一句皇上如今只有皇長子一個孩子,不管自己能生下一位帝姬還是皇子都好。
看著太后若有所思的樣子,云燦低頭淺淺一笑,太后老人家在無作為,難道要看著你的侄女將兒子搞得無子么?
在后宮日子很難熬,除了四四方方的天空,也就是守著帝王的偶爾的寵幸過活。但是她有了予渙,日子也逐漸過得不再悄無聲息沒滋沒味。
這些年宮中也添了淑和、溫儀兩位帝姬。乾元十二年的選秀也到來了,甄嬛、沈眉莊、安陵容也要一一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