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一邊將茶杯與點心擺到我們面前，一邊笑著表達自己的感激。

她的打扮一如我所熟悉的模樣。

今天與昨日沒什么不同。

我注意到她端著茶壺為我們到熱茶的手背上，未結痂的傷口和虎口處的燙傷清晰可見，偶爾露出的掌心里也看得到老舊結實的繭子。

可是這雙沒怎么保養(yǎng)過的雙手，卻是細長白嫩、骨節(jié)分明，賞心悅目得很。

下意識的。

我低頭去看自己的手。

翻過來，覆過去，看手心，也看手背。

這是一雙持筆寫字翻書做題的從來沒有干過粗活累活的手，是一雙不知比莫邪過得多安穩(wěn)舒適的手。

莫邪雙手表達出的一切，和她本人帶給我的感受一模一樣。

亦如我童年記憶中《歡天喜地七仙女》中的七公主紫兒高度重疊。

她們分明是從天而來的仙女，霓裳羽衣被凡塵俗世中的生活拖累成了顏色相對灰暗的粗布棉麻，不得不做的工作給她們的身體增添了或多或少的傷疤以及歲月痕跡，可是卻完全磨滅不了其人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

記得從前看過茨威格的一本名叫《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

書里有句非常經(jīng)典的話，說：“手，是人的第二張臉?！?/p>

沒想到讀完書后直到遙遠的今天，我才終于對這句話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和感悟。

瑤不行的，莫邪姐姐。

阿瑤忽然伸出雙手，一齊握住了莫邪的手腕。

莫邪什么不行？

莫邪輕輕推開阿瑤的手。

她先將裝著熱茶的茶壺放下，移到離阿瑤遠的一側，再重新握住阿瑤的手。

瑤云中君告訴我。

瑤好朋友之間是不能說“謝謝”和“對不起”的。

瑤說了就不是真的最好的朋友。

阿瑤在說話的同時，雙手抬到嘴邊，不停擺手做著交叉的動作，低眉皺眼，目光里盡是抗拒。

好不容易才交到真正的人類朋友。

莫邪姐姐不是和自己一樣的靈魂轉(zhuǎn)生者，不是像小蛇一樣人面獸身的有權力的統(tǒng)治者，她就是阿瑤還生活在人類村莊里的小時候最想要的那種人類朋友。

沒有小鹿耳朵，沒有小鳥爪子，也沒有小蛇尾巴的人類朋友。

現(xiàn)在她終于擁有了。

而且對方也把她看作很重要的朋友。

那么自己現(xiàn)在最應該做的就是一定要守護好這份友情啊，就像鬼谷子師父守護玄微森林一樣。

阿瑤莫名其妙扛起了一份責任。

莫邪好。

莫邪我以后不會再說感謝朋友的話了。

莫邪非常懂得應該如何跟阿瑤相處。

瑤說起來其實我的肚子還不是特別餓......

解決完朋友問題。

小鹿女的精神和心情都放松下來，于是肚子又開始叫了，這才想起今天中午還沒有吃飯呢。

阿瑤左看莊周和我，右看莫邪姐姐，目光可憐兮兮。

沈無衣干將很快就回來了吧？

我想起阿瑤還在云夢澤時就去找莊周說過自己餓了。

一瞬間的感覺就像帶孩子去酒店吃席，飯桌上親戚們嘰嘰喳喳，等著還在趕路往這里來的人，小心翼翼詢問句什么時候開餐也只得到再等等的回應。

莫邪應該快回來了。

莫邪臉上閃過一絲擔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