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悠悠開口:“杜小姐,那封信是你杜撰的?”
杜家小姐轉(zhuǎn)過頭,狠狠回答:“若不是你們,我今日怎么會慘敗于此。你們又是何人,為何要來破壞我和趙郎?!?/p>
合著這兩人果真是認識的。那干嘛演這么一出。
“杜小姐。若是不愿意下嫁在下,在下也絕無怨言,只是不知道我們?nèi)撕卧茐哪闩c這位公子的好事?”我實在不解。
原來這杜小姐與這位趙公子早就情定三生了,只是身份太過懸殊了,杜小姐是千金小姐,趙公子是杜府一個會點拳腳功夫的仆從,二人日久生情卻被杜老爺發(fā)現(xiàn)了。杜老爺趕走了趙公子,還說既然你不愿意與我安排的人相親那就讓你的姻緣天來注定,就選了個良辰吉日來拋繡球。杜小姐就想借著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這件事,告訴杜老爺不知為何自己收到了這封信,再讓趙公子在拋繡球那日來劫走人,兩人就可雙宿雙飛了。之前杜老爺找來的高手其實私底下都被杜家小姐收買了,所以今日并沒有任何阻攔,誰知我們?nèi)肆肀脔鑿經(jīng)]有前去杜府登記,所以漏算了我們。就造成了這個誤會。
雖然無意,但是好像確實是我們的問題。
杜老爺開口:“我往常給你安排的世家子弟,樣貌人品學(xué)識哪樣不是頂尖?你為何就對這個下人如此癡心。”
“趙郎雖說家世不夠顯赫,但是對我是實實在在的好,女兒早就與他情定三生了,爹,你就成全我們吧?!倍判〗憧薜睦婊◣в?。
其實那趙郎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愿意冒著這般大的危險來劫走她,我尋思著也應(yīng)該是不錯的。
可是我還沒開口替他說好話,趙家老爺一把拉過我說道:“今日全憑天意做主,這是老天給你選的郎君,你還有何不滿意?”
我尷尬地對著杜家小姐笑笑,誰知杜家小姐看都不看我,甚是貞烈,從頭上摸下一根發(fā)簪,對著自己的脖子說道:“若是今日爹執(zhí)意拆散我和趙郎,那我就死給你看?!?/p>
懷中那人被綁著,但是也在極力的阻止她干傻事。
我走上前去一把扶起趙家小姐,天時也給趙公子松了繩子,我對杜老爺說道:“今日有緣得了杜小姐的繡球,其實也算是天賜的緣分。”
“公子說得對,你們才是天賜的良配,今日之事還請不要放在心上,等幾日她想通了就會與公子成親?!蔽乙膊恢獮楹?,我雖然瞧著生的不錯,但是也不問問我家世就極力撮合我和他女兒,難道真應(yīng)了那句,只要不是他誰都可以?
“但是這門婚事恐怕在下不能答應(yīng),搶到繡球也是無心之舉。”我說。
杜老爺:“公子可有什么難言之隱?”
杜小姐:“公子可有什么隱疾?”
一位問我難言之隱,一位問我是否有什么隱疾,這倒真真的是一對父女。
難不成我得當眾說我不舉才能斷了這老爺?shù)哪铑^。
我一把拉過小春子,全然忘記我現(xiàn)在是男兒身份說道:“這位就是我的夫君,所以這門親事我不能答應(yīng)?!?/p>
我就眼睜睜的看著杜老爺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暈之前還說:“竟是龍陽之癖!”
等我反應(yīng)過來時,杜老爺都不知道神游到何處去了,后來天時說到點子上了。
如果被淮州百姓發(fā)現(xiàn),杜老爺天選的賢婿有龍陽之癖,那他面子定然難存,對比起來龍陽之癖,他看起那趙家公子突然順眼起來了,歡天喜地辦了喜事起來,杜小姐一看心愿達成開心的將之前承諾的四百黃金給了我們。
也算是無意之間辦成了一件好事吧。
杜小姐本想感謝我們幫了他們,但是我怕杜老爺發(fā)現(xiàn)我是女兒身還是拒絕了,要是發(fā)現(xiàn)我是女兒身還不得告我一個欺詐之罪?
反正錢都到手了,我們?nèi)齻€人投宿了淮州一家極其出名的客棧。
許是被金錢突然砸中覺得很開心,我入夜居然有點失眠,走到客棧的庭院時,看見天時一人坐在石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天時,在想什么?”我坐過去看著他。
他轉(zhuǎn)過頭瞧我穿的單薄又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給我披上,說道:“小心著涼?!?/p>
可能是太習(xí)慣于他這般對我,我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了。
他才慢慢開口:“我在想杜小姐?!?/p>
我驚了一下,問道:“你現(xiàn)在想有什么用?昨日大堂中你怎么不說。”
他笑道:“姐姐,我想的是杜小姐說的那句話?!?/p>
“哪句話?”我好奇道。
若是今日沒有三位阻攔,就算我二人成了,以后我二人也會一輩子活在謊言中。
這是我今日趁著無人間隙告訴了我杜小姐我是女兒身時,她說謝謝我們幫了她,不然依照她的計劃成了,她永遠不能回淮州要頂著別人的名字和身份過一生,一輩子活在謊言中。
天時突然轉(zhuǎn)過頭直直的看著我,月光打在他的側(cè)臉上,我連他眼睛上多少睫毛感覺都數(shù)的清,他說:“姐姐,我要向你坦白?!?/p>
“坦白,坦白什么?”我奇道。
他停頓了片刻,像是在做什么思想爭斗,我想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大秘密能讓他糾結(jié)成這樣?
“姐姐,可還記得之前我說過我有一個未過門的妻子?”他說。
“當然記得,你每每談起她的模樣我都記憶猶新?!?/p>
他突然眼神變得暗淡起來,聲音帶著些許的傷感他說:“我一直說她在等我,其實沒有,她早就去世了?!?/p>
“什么???去世了???”我驚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又覺得是不是反應(yīng)過度,立馬坐了下來。
“我說我是為了報答姐姐的救命之恩,其實不是,而是我早就無處可去了,只能跟著姐姐到處走了?!彼f道。
等等等,我有點混亂,之前突然告訴我有未過門的妻子,我就覺得還好。后來又告訴我因為吵架了才離家出走,再然后又告訴我其實這個女子早就死了,是無處可去才跟這讓我的。我到不是氣憤他騙我,我是覺得這跟天時實在太不搭了,他樣貌極好,站在那里都是不用過多點綴的名畫,實在將他與悲慘這兩個字聯(lián)系不起來啊。
可事實就是告訴我,我面前這個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的少年就是這么的悲慘。
“你為什么突然想告訴我這個?”
他看我的反應(yīng)好像沒有過于激動,也松口氣道:“本來之前是怕姐姐不帶我一起走,才騙你。幾天杜家小姐說得對,我們不能活在謊言中,所以我決定告訴姐姐真相。”
我實在可憐這孩子的悲慘身世,從小被人買兇追殺的長大,好不容易遇到個愿意送星星給他的姑娘,結(jié)果天妒紅顏,這姑娘還好死不死的去世了。兩人連禮都沒成。
“我沒有生氣。”我真心實意道。
“真的?”天時說道。
“真的,比真金白銀還真?!蔽艺f出我覺得最能證明我誠意的四個字。
我一直覺得天時武功又好,江湖經(jīng)驗也好,看著實則是個刀槍不入的主,誰料想心中還有這般悲傷的事。一時母愛泛濫,站到他面前,伸手去輕輕的摸摸他的頭,因為他是坐著我是站著這樣也不需我墊腳安慰他了,我說:“沒事,姐姐不怪你。你也委實不容易了一些?!?/p>
等我表達完我的關(guān)懷之后,往后退兩步時,我驚到:“你舉起你的手臂干嘛?”
我退后兩步才發(fā)現(xiàn)他早早地舉起了雙臂,不知道要干嘛。
天時低聲嘟囔道:“我以為姐姐是要抱抱我,安慰我的。”
我嚇了一跳:“難道不是摸摸頭就行了嗎?以前我聽路邊賣菜的阿婆就是這樣安慰她孫子的啊?!?/p>
天時面不改色:“在我家鄉(xiāng),對待需要安慰之人都是要抱一下才會好的?!?/p>
“還有這種說法?”我說道,又繼續(xù)道:“但是小春子說平常人都是摸摸頭拍拍肩膀就算安慰了呀?!?/p>
天時氣定神閑道:“那是他們的規(guī)矩,在我們家鄉(xiāng)就是如此。”
“當真?”
“當真,比真金白銀還真。”
我記得一個詞叫入鄉(xiāng)隨俗,要是小春子的辦法安慰不到這個悲慘的少年,那就姑且用他們家鄉(xiāng)的辦法,看能否給予他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