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離都實(shí)在太過魚龍混雜,宋芷瑤干脆給自己放了假。
其實(shí)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劉卓處下棋時,有三劍閣的弟子來回稟說城外似乎有異動,東邊的一邊樹林全被削沒了。
宋芷瑤站在浮樺旁邊不為所動,甚至眼看著浮樺將自家棋子送入絕境。
浮樺最后不甘心地將手中的棋子扔回簍中,“輸了輸了,劉長老果真厲害?!?/p>
劉卓連連拱手,“哪里哪里,是仙尊您太客氣了?!?/p>
這客套的,沒眼看。
宋芷瑤只能暫時放下劍法的練習(xí),轉(zhuǎn)而多修行靈力,然而城中的靈氣實(shí)在太過斑駁,對于在立霞山待習(xí)慣了的她來說,實(shí)在無法忍受,她寧愿去妖界門口冥想一個月,也不愿在離都修行一刻。
一來二去,她將初淚收回簪子往發(fā)髻上一插,換了身常服出門逛街。
一國國都之繁華自不是之前路過的小城鎮(zhèn)可比,許是雜耍班子多些,相比天都,離都的街市要更熱鬧一點(diǎn)。到處都有小圈子圍著,里面或者表演猴戲,或是舞槍弄棒,也有女子長袖起舞,好不熱鬧。
宋芷瑤坐到小攤上要了份餛飩,吃了兩個月的烤兔子著實(shí)厭煩,一小份鮮湯餛飩上面飄了些香菜末,實(shí)在令人動容,所以就連她對面坐了幾個人,她都沒有察覺。
如果坐下的人能夠安安靜靜等她吃完或許還好點(diǎn)。坐下那人明顯是個富家公子,一襲青衣白扇,樣貌也算是過得去。坐下一會見宋芷瑤低頭毫無反應(yīng),他伸手將她的餛飩碗抽了開來。
宋芷瑤抬起頭來眨眨眼睛,本以為就是個拼桌的,看來好像是來找事的。
“這餛飩太過簡陋,不如我請姑娘到前面的酒樓一坐?”青衣公子一手搖著扇子,一手還捏著餛飩碗邊。宋芷瑤覺得無比厭惡。
顧銘往有時候也會手中拿把折扇,怎么就從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呢?
宋芷瑤不吭聲,直接將餛飩碗掀到他身上,“公子既然這么喜歡,送你好了?!闭f罷在桌上放了些碎銀子起身離開。
青衣公子身后的小廝瞬間將她圍住,“大膽,得罪了我們家公子還想走?!??!”
青衣公子收拾了衣裳上的污漬也站了過來,一臉怒氣,“給你臉還不要臉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p>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宋芷瑤輕飄飄地回了一句。
從來沒想過,這種話本中少女被騷擾的橋段也能發(fā)生在她身上。行人見狀又在周圍圍了個圈,讓她想起昨天在城門口的情形不禁有些頭皮發(fā)麻,萬一有修仙者路過認(rèn)出她來,豈不是有點(diǎn)尷尬。
便決定不和他們糾纏趕緊離開。
她想放他們一馬,他們可沒這么想,一個小廝竟是舉著拳頭招呼上來,宋芷瑤隱約聽見周圍有人嚷嚷著要去報(bào)官。
拳頭在她身邊一寸處停住,再沒法前進(jìn)一步。
青衣公子大抵也是個有見識的人,見狀立即明白這是個修仙者,默默往后退了兩步想要離開。宋芷瑤用右手掌心隔空一擰,襲來的拳頭處傳來輕微的“咔嚓”聲,小廝痛苦地收回手捂住手腕。
沒等青衣公子跑開,宋芷瑤一腳踢在他背上,直接將他踢翻在地。剩下的小廝猶猶豫豫沒有一個敢上前,宋芷瑤沒去管他們,轉(zhuǎn)頭瀟灑的離去。
這么一鬧,她也沒心情再去溜達(dá),路邊買了些點(diǎn)心回了別苑。
回去的時候,浮樺正左手捻了個茶杯喝著喚夢,見她帶了點(diǎn)心回來開心地將茶賞了她一杯。宋芷瑤照例一口喝完,從一竅不通到進(jìn)入天啟,宋芷瑤從來沒有覺得這茶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只不過從很苦無法接受到習(xí)慣。
就著喚夢吃點(diǎn)心,點(diǎn)心都變得苦澀無比。
左右閑來無事,宋芷瑤將剛才街上的事說過浮樺聽。
浮樺聽完“哦”了一聲。
“瑤兒,雖然但是,你要對自己現(xiàn)在的外貌有一個清晰的認(rèn)知。”浮樺道。
宋芷瑤習(xí)慣性地伸手摸摸臉,左眼上的疤痕已經(jīng)能夠有些輕微的觸感,除了偶爾的畫像,她看自己一直就是一副丑陋的模樣,能從這份自卑中逃出已是不易,如何要去告訴自己其實(shí)是個美人呢?
剩下的日子,宋芷瑤沒再出門,從浮樺處掏了幾本術(shù)法來練習(xí),老老實(shí)實(shí)等著初雪的到來。
沒有辜負(fù)大家的期待,第三天夜里初雪如約而至。
天越和劉卓不知是收斂好了情緒還是又達(dá)成了某種協(xié)議,一齊來接浮樺同去。沒了皇帝同行,幾個人御著劍轉(zhuǎn)瞬到了宮門口,禮貌地收起佩劍徒步進(jìn)入。
皇帝已經(jīng)在池邊等候,不同于上次的黑暗,皇帝特地讓人在四周掛了很多燈籠,劉卓見狀自覺掏了顆夜明珠出來懸在空中,園內(nèi)一片明亮。
宋芷瑤反倒有些不習(xí)慣,瞇了一會眼睛方才適應(yīng)過來,然后就看見了皇帝身邊跟著的人。
皇帝帶著身邊的人過來,四男一女,看著裝大概就是他的皇后和幾個兒子了?!跋勺鹉鷣砹耍榻B一下,這邊是拙荊和四個不成器的兒子?!?/p>
浮樺略微掃了一眼,皇后不論,兒子倒都是一表人才,只是其中一個臉上似乎破了一塊。
沒等浮樺禮貌性地詢問一聲,一旁的宋芷瑤輕輕笑了一聲,瞬間吸引力所有的目光,仗著浮樺弟子的身份,也沒人敢和她計(jì)較禮數(shù),人家自己師父都沒管?!斑@位公子,幾天不見,您的傷好些了嗎?”
浮樺了然,背了手開始看戲。
二皇子聞言一顫,沒敢吱聲。皇帝皺眉看了眼他,又故作微笑地轉(zhuǎn)向宋芷瑤,“仙長認(rèn)識小兒?”
“談不上認(rèn)識,前兩日在街上見過一面,他邀我去酒樓我不肯去,就將他打了一頓,原來貴國是皇子,是芷瑤失敬。”宋芷瑤這話說的蠻橫無理,在場人誰聽不懂她的意思。
天越直接笑出了聲。
調(diào)戲姑娘調(diào)戲到立霞山頭上,這位二皇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好眼光。
皇帝一臉尬笑著和她賠罪,“是小兒年少無知,仙長教訓(xùn)得是,多打他幾頓才能長長教訓(xùn)?!闭f著反手扇了二皇子一巴掌,“混賬東西,還不趕緊給仙長賠罪!??!”
二皇子嚇得趕緊跪下,說話的聲音都抖了起來,“仙......長恕罪,是我無......知,我該死!!”再無知混賬,作為離國的皇子,他也知曉立霞山的地位,別的不提,單是城門上的四顆血方石,就足夠離國將立霞山的人供起來。
“明天開始禁足,什么時候反省好了再出來,再扣你一年的月銀,省得你出門花天酒地不干正事?!被实圻@處罰倒是不痛不癢,宋芷瑤也沒多計(jì)較,微微一笑表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本來揍他一頓也就差不多了,誰讓他又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至少嚇嚇?biāo)彩呛玫?,否則離都那么多姑娘,不是每一個都像宋芷瑤一樣能夠收拾他。
劉卓故作咳了兩聲打了個圓場,“并蒂蓮是不是應(yīng)該快有動靜了。”
眾人將目光挪回池上,池中靜謐無聲。
這一等,便是到了天亮。
斷斷續(xù)續(xù)的雪花鋪滿了眾人的腳邊,池邊的水層開始有了結(jié)冰的跡象,幾葉殘荷偶爾隨著寒風(fēng)或是池魚的驚擾而抖動,寧靜而和諧,和諧而尷尬。
池邊的燭火早已燃盡,劉卓也收回了夜明珠。淺薄的雪霧之中,眾人的神色都有些迷離。
最為尷尬的當(dāng)屬離國國主,夢是他做的,消息也是他透露給瑤池和三劍閣,后又告訴浮樺。未曾修仙的他沒法摘取并蒂蓮,摘了也沒有用,只不過是想依靠并蒂蓮的歸屬權(quán)來為離國謀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才會選擇讓瑤池和三劍閣相互爭斗,甚至在不滿意價(jià)碼的情況下將浮樺攪和進(jìn)來。
結(jié)果,只有尷尬。
為了并蒂蓮,天越甚至放棄了每晚必須的美容覺,怕打擾到蓮花的生長一點(diǎn)不敢動用靈力,在大冬天里任由嬌嫩的皮膚被寒風(fēng)吹刮了一夜,此刻臉上的怒氣藏都藏不住,說出的話音也是陰陽怪氣的,“陛下當(dāng)真是做了個好夢,怕不是夢見這并蒂蓮化作人形而不是開放吧?”
皇帝凍了一夜的臉色本就難看,現(xiàn)下更是青綠青綠的,一旁的皇后干脆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相比劉卓和天越的直接離開,浮樺算有人情味多了,遞了一顆丹藥過去,“寒氣入體而已,服用后一個時辰就能醒來。”
師徒二人也離開皇宮,一出宮門直接御劍而起飛往立霞山方向。
宋芷瑤隱約感覺乾坤袋中的并蒂蓮有些動靜,不是躁動,不是掙扎,似乎是在,嘲笑?
宋芷瑤把她的感覺告訴了浮樺。
浮樺回答道:“這說明它已經(jīng)慢慢對你認(rèn)了主,這是好事,等它完全臣服之時,你或許可以問出自己的真相?!?/p>
“還能認(rèn)主???真不愧是萬年的神花啊!”宋芷瑤感嘆道?!皫煾福覀兟w回去吧,路上可以再去給你打幾只野兔,等回山正好過年了?!?/p>
“過年?過什么年?作為一個修仙之人,你能不能不要這么俗氣?”浮樺毫不留情地嘲諷?!斑€不如多想想怎么增進(jìn)修為,再不行去幫你師兄多挑幾桶水?!?/p>
宋芷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