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六班在一樓的最東邊,對門就是羊癲瘋的主任室。
這也太六了吧。
還沒進教室就聽到六班同學聲震天地的鬼哭狼嚎。
“我已經對新學期沒有任何期待了。”一個男生眼神空洞地說。
“得了吧,你那位置是羊癲瘋的視覺盲區(qū)!”
“不知道最后來的是哪三個幸運兒?!?/p>
先到教室的同學火速把“風水寶座”全部占領,最只剩下靠著后門的三個事故多發(fā)地。最后來的三個幸運兒剛踏進教室,鬼哭狼嚎就戛然而止。
氣氛有一點微妙。
陸恪環(huán)視了一周,找到空位,主動坐在了最危險的地方——第一列的最后一個。
如果羊癲瘋突然出現(xiàn),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位子。其次是第二列的最后一個和倒數(shù)第二個。就算不因為羊癲瘋,也沒什么人愿意坐在這里。冬天透風不說,還得承擔關門的義務,為人民服務。唯一好處可能只是溜門方便一點。
但是現(xiàn)在看來溜門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溜到主任室……
他坐下后,順手把池向的書包放在旁邊,然后戴上耳機玩游戲。茍德也把手揣在桌洞里對著手機屏幕瘋狂輸出。
他們這一屆有一個大QQ群,除了老師和老師忠實的小眼睛,基本上所有人都在群里。但為了防范有老師一方的臥底混入,不僅群里人都是匿名,群名還改為了“學業(yè)探討與交流”。群主更是神秘,一個學期在群里發(fā)的消息屈指可數(shù)。
池向被看的有些煩,但他不想知道為什么他們一進來魔音貫耳的教室就突然安靜,為什么全班同學都用奇怪的眼神給他們行注目禮,為什么茍德上一秒還在感謝老天爺下一秒就開始問候整個天庭。
他盡力無視眾人的同情的目光,坐下后喝了口水就把臉埋在臂彎里補覺。
縱然池向是真的困,但在全班同學眼里,他就是萬念俱灰放棄掙扎,只能靠睡覺來逃避自己即將成為“教室驚魂之門后有張臉”中主角的現(xiàn)實。
暴殄天物啊。
大家像是不忍心再看似的又把頭轉了回去,沒一會兒教室又響起了嗡嗡的聲音。
茍德在群里怒斥上天的不公,然而并沒有人理他。
匿名a:{話說今天遲到那個帥哥是誰,求QQ號?。?/p>
匿名b:{+1}
匿名c:{+1}
匿名d:{我們六班的,陸恪同桌,兩個帥哥坐在一起好養(yǎng)眼!}
陸恪沒關消息提示,不斷彈出的聊天框使他被人反殺,于是摘下耳機退出游戲界面。一抬眼,幾個女生飛速把腦袋轉了回去。
他點進群里翻了翻,然后戳了一下進門就趴著的同桌。
“同桌?”
池向不動。
“池向?”他戳一下。
池向不動。
“哎!”他又戳一下。
池向終于被戳煩了,但只賞了半張臉給他:“有事?”
“加個聯(lián)系方式唄?”陸恪晃了晃手機。
池向皺著眉從書包里掏出手機,翻出二維碼就往陸恪懷里一丟:“自己加。”然后又趴下了。
陸恪一挑眉,翻出他常年不用的微信掃了碼申請好友,用池向手機點了同意。
海闊天空:{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xiàn)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這中年氣息滿滿的昵稱和藍色海面的頭像……
要不是本人正趴在他旁邊睡覺,陸恪就真以為自己加的是某個中年大叔了。
茍德還在一堆“+1”中找存在感時,群里一條消息讓他本就沒有的存在感變成負數(shù)——
祖國的花朵【群主】:{他沒有QQ號。}
群里短暫地安靜了一秒后,炸開了鍋。
?。P槽!群主活了?。?/p>
?。阏χ??}
{難道帥哥玩微信?}
……
這時一個戴口罩的男生邊跑進教室邊喊著“老師來了”,然后坐在了茍德旁邊。
即使大多數(shù)時候“老師來了”都和“狼來了”一樣是騙人的,但是同學們還是聽到這四個字就條件反射一樣坐得板板正正。
“大嘴,你是不是又騙人?!庇腥撕暗?。
口罩男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大嘴巴:“真的,咱班主任是個老頭兒,可能走的慢,馬上就來了!”
下一刻,老頭兒就一個胳膊夾著資料,一手端著茶缸出現(xiàn)在了六班門口。
陸恪收起手機,在池向后脖子上揪了一把。
池向蹭得一下坐直:“草,你干什么!”
他昨天整晚失眠,又沒吃早飯導致低血糖,現(xiàn)在心里煩躁的很。
“咳咳,最后面那個同學快坐好哈,不要講話了。”老頭兒說著走到了講臺上。
池向聽見了自己右邊很輕的一聲低笑。
笑個屁。
“我嘞,是你們班主任,教英語滴。”老頭兒抽出一根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他的大名,“劉勝軍,叫我老劉就行了哈?!?/p>
老劉看起來也就四十來歲,還不至于被叫成老頭兒??赡苁撬说陌椎准t花大茶缸讓大嘴誤會了。雖然他的英語總是帶點兒他自己的味道,但他脾氣好,容易說話,事兒也少,跟羊癲瘋就是兩個極端。
老劉又說:“咱們先定一下班干部吧。有沒有人毛遂自薦一下啊?”
“俺當體委吧,俺有經驗?!狈侵迚褲h舉手說。
“你叫什么嘞?”
“俺叫王剛。”
老劉在成績表上找到壯漢的名字看了看,“行,就你了?!崩蟿⒌囊暰€從成績表的中部移到頂部,“哪個是池向?”
池向敷衍地舉了舉手:“到?!?/p>
“你成績最好,班長就你當了哈?!?/p>
不出池向所料,全班的目光又集中到他身上來。
看個球球。
老劉哈哈一笑,絲毫沒注意到池向滿臉黑線,端起大茶缸喝了一口,“既然沒有主動滴了,課代表就按照每科成績最好的分了啊,重復的就往下順次哈,我把名字念一下,念到的舉一下手……”
池向正冷著臉盯桌子,快把桌子盯出兩個洞時,一張紙條從右邊滑進他的實現(xiàn),潦草的字跡好像馬上就要脫離紙條飛出去。他仔細看了一會兒才看清寫的是什么。
——看不出來啊班長,你居然還是學霸。
……
這人是不是欠抽?
無辜的紙條被池向攢成一團廢紙球,反手扔到了某人的腦門上,物歸原主。
陸恪又笑了一下,開始彎腰滿地找球。
“英語課代表,陸恪?!崩蟿⒄f完抬頭看“陸恪呢?”
“哎,這兒呢”陸恪半個身子埋在課桌底下,一只手去拿大嘴凳子底下的廢紙球,一只手從課桌底下伸出來。
老劉嘴角一抽:“你不好好坐著,在那干什么嘞!”
這時陸恪已經從桌子底下抽回身體,呼了口氣,回答道:“老師”,只見他把他的球高高舉起:“班長用廢紙團打我?!?/p>
老劉:“……”
池向:“……”
也不知道誰先笑漏了氣,“噗”的一聲全班都跟著笑了起來,陸恪也笑了,扭過頭來看池向。
他居然還有臉笑?
池向從來沒有這么想把一個人的頭擰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