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憐雪如同被閃電劈中,如置深淵。
如果說之前她只是懷疑擔憂的話,那么現在她就是完全相信了谷瀟瀟說的話。
墨越澤竟然真的……真的對她和孩子下手了。
他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動,這是多狠的心?。?/p>
醫(yī)生還在追問這藥是哪里來的,慕憐雪擦擦眼淚,搖搖頭,“我忽然想起來了,似乎是我自己拿錯了。打擾你了,醫(yī)生?!?/p>
她自顧自把藥抱起來往外走,無視醫(yī)生的疑惑。
墨越澤無所不用其極,她不能連累醫(yī)生,可是這些藥也不能吃,她把藥全部放回原地,打開床頭柜,一盒一盒碼好,在做這些的時候,慕憐雪的手一直在抖。
她垂眸,看著自己白皙又纖細的玉手抖個不停,她害怕到了這個程度。
李媽出去還沒回來,這病房里暫時還沒有人。
門外守著人,她能出去,因為在離開病房之后,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暗中盯著她。
如芒在背。
醫(yī)院從來都是最殘忍可怕的地方,這里見證了最多的生老病死。慕憐雪置身其中,看著周圍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似乎都掛著漠然。
“慕小姐,你又去哪里?”
守著門口的人溫聲問道。
“我,我再去找找醫(yī)生?!?/p>
“剛剛不是已經去過了嗎?”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想再問問她。”慕憐雪毛骨悚然,努力克制不要泄露緊張,盡量平和。
“好吧?!蹦侨酥缓梅判校克湍綉z雪離開。
卻不知道,慕憐雪在卡住他們視線死角時,拐個角從樓梯跑下去了。
樓梯里人也很多,她跑的很快,下意識捂住肚子,掠過耳邊的風都像是一種凌遲。
她跑的氣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一樓,時刻注意著周圍的環(huán)境,再往前一點,外面就是醫(yī)院大門,它敞開著,光線傾灑。
慕憐雪仿佛看見了希望,心頭一緊,步伐亂了。
必須要離開這里,醫(yī)院根本就不安全,拜墨越澤所賜,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對她懷有敵意。
她好想哭,無助的仿佛在大海上漂浮。
就在她即將跨出醫(yī)院門口的時候,突然撞上一個龐大的身影,陌生男人攔在她面前,他身穿便服,低頭對慕憐雪說——
“慕小姐,若沒有墨先生的允許,請回?!?/p>
她明明不認識這個人。
慕憐雪仰頭,晶瑩的眼睛里有什么在一點點破碎。
周遭到處是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人,但其實不知道藏了多少墨越澤的人,她被“囚禁”在了這里。
這個認知讓慕憐雪說不出話來。
對方見她沒反應,輕輕推了她一把,“外面危險,慕小姐快回去吧?!?/p>
冷的可怕。
慕憐雪在不知道多少人的視線推動下,回到病房里,她的逃跑失敗了。
李媽正好回來,“慕小姐,你去哪里了?我聽說剛剛簡默來了?!?/p>
慕憐雪擠不出笑容,她很累,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心上的累,時刻提心吊膽,生怕墨越澤突然出現。
手指輕敲在床頭柜上,慕憐雪剛認識這個男人時,根本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他會親自打掉自己的孩子。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去的事了,而今蜷縮在床上,思緒卻不由自主飄到了從前。
即使是幾年前,墨越澤這個名字在墨城也十分耀眼,傳說散落于城市的四面八方,他在事業(yè)上,是男人的夢想。在感情上,亦是女人的夢想。
人人愛他,沒人不愛。
而他站在頂端,俯瞰眾人,高處不勝寒時,不過嘴角一抹冷笑。
慕憐雪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這個男人有所接觸。
那是她大學剛畢業(yè)沒多久的事情,她進入中學做一名老師,青澀稚嫩的年紀,許多學生都知道,學校新來了一位漂亮女老師。
那是學校的周年校慶,校方做了大量工作才邀請到墨越澤到場。他站在臺上,以學長的身份,用簡練的語言講述金融學,講墨氏發(fā)展史的冰山一角。
巧的是,慕憐雪一畢業(yè)就做了班主任,班上有一個很皮的男生,在肅靜的禮堂里,他打籃球打破了玻璃,她氣的說不出話來,顧不得看帥氣總裁,逮著人到操場罰站。
最后自己抱著籃球回到禮堂,正到了提問環(huán)節(jié),墨越澤眼神一定,落在她身上,“就她吧?!?/p>
慕憐雪一臉無辜,接過話筒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該問什么問題。
片刻,她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問:“請問墨總,你上學的時候,也愛打籃球嗎?”
校長愣住,對慕憐雪瘋狂打手勢,問的是什么鬼問題。
墨越澤輕笑一聲,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我砸的一般是校長辦公室的玻璃。”
長得帥就是不一樣,簡單的調侃引起一片歡呼,慕憐雪也不由得笑起來。
那時陽光正好,透過窗戶落在慕憐雪身上,她穿一身白裙,清新脫俗中因為抱著一個籃球而顯得更加青春。
墨越澤冰冷的心就那么跳了跳。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碰面。
再后來,還是因為班上那個男生,青春期總會發(fā)生一些轟轟烈烈的事情,幼稚又瘋狂,他在夜場鬧出事,不敢打電話給爸媽,只敢打給了慕憐雪。
慕憐雪在深夜進入從前沒去過的夜場,到處燈紅酒綠,每個人穿著暴露,不堪入目。
她小心翼翼的推開一間VIP包廂,里面一片混亂,她一開始甚至沒看清楚人,然后在黑暗中對上一雙凌厲的眸。
學生被人拽到他面前,“砸了墨總的場,你這小屁孩總得說聲對不起吧!”
慕憐雪想,他在學校都出了名的嘴巴硬,讓社會給他一頓毒打也不錯。
誰能想到,他就是不說。
那人一腳把他踹到地上,慕憐雪兩步上前,“抱歉,我是他的老師,有什么你們可以跟我說!”
“老師?”全場的人都笑了。
“行啊,你是他老師,那你替他把這些酒都喝了吧。就當請罪了?!?/p>
一排一排倒?jié)M酒的酒杯碼得整整齊齊。
慕憐雪吞咽口水,下意識看著坐在角落里那個冷漠的男人,這樣的墨越澤,和當時在學校演講的,仿佛不是一個人。
他似乎根本沒準備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