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嗎？”謝憐問戚容。

“沒有……”戚容道。

戚容沒有說實話，其實戚容早已經知道花城的位置和行動了?，F在還不是讓謝憐找到花城的時候。

在鬼界，戚容是實際上鬼杰第一人，比他厲害的鬼杰已經全部倒了。

在天界，他深知自己名譽敗壞，如果不是謝憐暫時用一下他，他什么也不是，為了抓住主理天界日常運轉的權力，主動和南宮杰相互勾結，共享權力和資源，共用關系和耳目，在半年前，也就是謝憐暫時讓裴茗統(tǒng)領上天庭的那一段時間，對裴茗時而糾纏一下雨師而不務正業(yè)的事情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對謝憐打報告，讓裴茗對他的看法也有了不小的好轉。

大有接替師無渡位置，和裴茗以及南宮杰形成“新三毒瘤”的趨勢。

他當然不想讓花城回來威脅自己的“鬼界第一鬼杰”的地位。

再者說，即使謝憐現在對他還不錯，他對謝憐也是暗有怨懟的，只是現在謝憐位高權重，還分分鐘可以抹殺他，他不敢表現罷了。

他喜歡看謝憐落魄難過的樣子。

知道花城位置和近期行動但是不愿告知謝憐的不止戚容，現在三界內幾乎所有人都喜歡看謝憐孤獨落魄的樣子。

在鬼界，謝憐一系列雷霆手段雖然讓鬼杰們震懼不已，但是他們都對謝憐心有不服。因為歸順謝憐，只為他們帶來了服從天界鬼界新秩序的義務，而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好處。

在天界，謝憐想拯救蒼生，要求各神官對民眾的祈愿幾乎只要合理就要有求必應，謝憐精力旺盛而且心懷理想當然沒有問題，可是其他神官可就有意見了，一方面是身體和精神素質本來就吃不消，另一方面則是覺得謝憐在“綁架”他們，明明以前挺舒服的日子，就被謝憐攪和了。

就連謝憐點將的仙懿宮的同武神官，都覺得自己跟了一個不好的主神。

所有知道情況的人都心照不宣，等著看謝憐的好戲，等著瞧謝憐的崩潰。

當然……知道真相的只是少數而已……

花城自從第一次夢到賀玄之后，每天睡夢之中都能夢到賀玄，一次次地夢中相會，一次次地清醒別離，總讓花城覺得——如果只有在夢里能見到賀玄，他愿意天天睡著而不愿醒來。

賀玄只要見到花城，便竭盡所能地溫柔地和花城說話，關心他的勞作和休息，他也只和花城簡單地說幾句話，便從花城夢中離去。

他知道花城要休息，更知道，只說漂亮話是得不到花城完全的信任的?；ǔ悄壳翱此樠郏皇菦]得選而已。

畢竟……他之前對花城也根本不算好……

他要快點恢復正常，為花城做一點什么，以證明自己的心意。

當然，他能做到的最實際的事情恐怕就是幫助花城撿破爛了……

畢竟花城是偷偷跑的，尚且被逼的只能撿破爛，自己是被謝憐明著“定謀反罪”的，只怕更不能露面了。

曾經兩位號稱“鬼王”的鬼杰，居然淪落到要相依相伴偷偷摸摸撿垃圾為生……也真是再一次落回凄涼……

不過這又何妨？自己決定追求花城的一刻起，就已經身陷一場已經處在劣勢的競爭豪賭了。

花城對他本無情，對他的好也不過是因為他對任何一個熟悉的人都會客氣的習慣而已。但這，卻是他畢生難求的溫暖……

“吃一口吧……”梅念卿苦口婆心地對君吾道。

“……”君吾的臉色憔悴枯槁了不少。

若說之前君吾一般不吃梅念卿帶來的飯食點心，那是因為覺得被梅念卿制住拘在身邊是自己受了辱，不肯低頭服輸。

那么現在……便是覺得自己最后一點體面尊嚴已經被梅念卿一頓諷刺給磨滅了。幾乎喪失了求生的欲望，甚至很想一覺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梅念卿有些慶幸君吾還活著。幸虧君吾是仙而不是鬼，若君吾是鬼，本就靠執(zhí)念存在著，被人這樣施以精神打擊，是有可能會消散的。

一日復一日，一月復一月。時間又過去了半年。賀玄已經可以和花城一樣蒙著臉撿破爛了 。為什么不改換容貌光明正大地做別的事情呢？因為這需要法力，而他們倆恰好沒有。

為了更加掩人耳目，二鬼甚至改變了自己的穿衣風格，花城不再穿紅色而改穿青色，賀玄不再穿黑色而改穿白色。

甚至花城和賀玄相互稱呼，都不再稱呼對方為“花城”，稱呼對方為“賀玄”。而是稱呼對方為“葉城”，稱呼對方為“賀白”。

一切的種種，都是為了盡量降低被謝憐發(fā)現的可能性。也是為了向暗中發(fā)現并且觀望的鬼神表示——血雨探花花城和黑水沉舟賀玄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存在在世上的只有想相互守著彼此的兩只鬼而已。

僅僅想著相互守著對方而已……

就在他們撿破爛的日子里，又一個消息姍姍來遲——裴宿再次飛升了。

而且裴宿的第二次飛升陣仗比第一次大多了。因為裴宿第二次飛升是以客商的身份協(xié)助中原官府平定了叛亂。況且裴宿與半月為客商之時積累名望頗高，功德積累與平定半月國相比就多多了，飛升的陣仗自然也就大多了。

剛一飛升，就被安排為鎮(zhèn)守西北地區(qū)的武神。

只不過……這次的安排在程序順序上有些特殊……

從前都是謝憐自主安排之后派遣仙懿宮同神官公布和執(zhí)行各項伴隨事務，這次，是戚容首先做出安排，執(zhí)行之后，再匯報謝憐，但是安排的確得體，謝憐頷首同意，之后才公布的。

裴宿本來不指望在有之前那樣的“前科”的情況下可以一飛升就做獨立開殿的武神官，結果在戚容一番安排下居然做到了……

裴宿的故事還被寫作戲本《客商平叛》，在民間廣為流傳。

其中自然也不乏中原王朝處于收攏人心的統(tǒng)治需要進行的戰(zhàn)略思想宣傳……

神……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是人造的……

“表弟，你的主意論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謝憐對戚容道，“我把華城又放出來了，重新改造了他一下，讓他代替三郎陪在我身邊，天界鬼界沒人發(fā)現什么不對勁?！?/p>

“謝天尊夸獎……”戚容俯首道。

“找到三郎了嗎？”謝憐又一次問。

“沒有……”戚容還是老回答。

“表弟，你不必瞞我什么的……”謝憐神色不明道。

“天尊……我沒有瞞您什么……”戚容存了幾分抵賴的僥幸心理。

“昨日泰華找到我，告訴了我三郎現在的情況，我也已經下界去看過他幾眼了……”謝憐道，“泰華會告訴我，其實是你授意的吧？”

“也許泰華殿下偶然遇到……”戚容道。

“我看見他在撿破爛，和從前的我一樣……他和賀玄見到我破碎的木偶像，直接點了當柴火燒……他看見我破舊的畫像，直接當廢紙收掉又賣掉了……他對我……應該是已經一點情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