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卿照常給面容枯槁的君吾喂食物和水,并且開始懊悔自己對君吾說的過重的話,一下子把他打壓到抑郁了……
君吾的心理素質(zhì)沒有謝憐那么硬,他早該想到的……
梅念卿想盡辦法也沒辦法讓君吾的精神狀態(tài)有所恢復。
最終,梅念卿鋪排開紙筆,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準備用術(shù)算和占卜來預測對君吾好一點的辦法。
卦象一般只能預測宏觀的事情,哪能預測到這么細致?
算著算著,梅念卿發(fā)現(xiàn)不對勁起來——卦象和算法顯示銅爐山很快就會重新復燃,并且有極大的可能性再次噴發(fā)。
銅爐山里有什么,梅念卿十分清楚。銅爐山會導致什么,梅念卿更加清楚。
梅念卿的冷汗瞬間流了一身……
兩千多年以來,銅爐山由于自然地理、人文歷史(包括神文歷史、鬼文歷史……)等等一系列原因,總是成為三界之間各種鬼氣、怨氣、怒氣、嗔氣……的匯集點。
換句話說,銅爐山總是能直接或者間接導致三界秩序的逐漸腐爛、崩潰、重構(gòu)……成為混亂與無序的極點……
銅爐山在兩千多年以前,當然只是一座火山,除了噴發(fā)會比較震撼之外與別的火山也沒有什么不同,僅僅是正常的地理活動而已。
而這一切,都在君吾往銅爐山之內(nèi)葬送了無數(shù)烏庸國民眾和三個同神官之后被改變了,兩千多年來葬送在這里的無數(shù)鬼神更是強化了這一點。
要徹底平息銅爐山,就要對銅爐山釋放足夠的“善意”……
難道……要獻祭君吾?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因為閉關(guān),謝憐沒有參與仙懿元年的中秋宴,事后也沒有嘗試了解宴會的情況。因為花城外逃,仙懿二年的中秋宴,謝憐也沒有心思好好過。
轉(zhuǎn)眼就是仙懿三年的中秋了。
謝憐早已從花城的逃離之中冷靜下來,半接受了花城和賀玄在一起的事實……
既然他現(xiàn)在過得平安康樂,也不會再生出什么事端,也就算了吧……
今年的中秋……又該怎么繼續(xù)瞞三界鬼神呢?
“賀白!”花城叫賀玄,“趕緊過來收拾東西!”
“好的葉城。”賀玄馬上回答,并且放下手中的事情趕去幫忙。
“你們就打算這樣一直自欺欺人地過下去?”已經(jīng)算是一個散仙的賈瑁偶遇生活境遇有所改善,已經(jīng)不再撿破爛,而是出售小手工作品的賀花二鬼。
重逢賈瑁,賀玄還是被嚇了一大跳的。
賀玄還是覺得自己坑了賈瑁多次,還直接導致了賈瑁失去神位。
自己得到花城的過程,怎么也算不上光明正大,甚至有些十分自私……
倒是賈瑁沒有對賀玄和花城表示出什么敵意,他十分豁達道:“想我當年在凡間從不阿附權(quán)貴,被貶官后,仍然與權(quán)貴對抗,憑一己之力創(chuàng)辦書院,領袖文壇,積累功德,最后飛升。到了天界,沒想到權(quán)貴橫行、上下相欺之風更甚,便覺在無辦法,入了靈文殿做了輔神,享著世間香火,媚上壓下……如今被革去神官,倒是久違地體會了一下沒有上峰,也沒有權(quán)貴阻撓干擾的感覺。真是重獲新生……”
賀玄和花城聽了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氣后,也感慨萬千。
賀玄生前也是讀書人,生前郁郁不得志,死后百煉成絕,為自己和親人報仇之后才算初步有些揚眉吐氣。而賈瑁為人之時,雖然仕途上不得志,但是與權(quán)貴纏斗一生,也算是酣暢淋漓,飛升天界之后卻不得不和一眾神官同流合污,被革去神官后反而過得十分痛快,也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初心……
“你們這么收拾東西,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辟Z瑁又道。
“再過幾天才去,現(xiàn)在提前收拾收拾,去一趟博古鎮(zhèn)。”花城道,“去最后專門祭祀一次賀白的父母?!?/p>
“……原來如此?!辟Z瑁道。
賈瑁剛聽這話,本來有些奇怪,為什么他們只祭祀賀玄的父母,但是想想也就明白了——花城這樣的原生家庭,只怕花城也不愿意祭祀……
聊罷幾句,賈瑁便辭別了賀花二鬼。
上天庭中秋宴上,謝憐久違盛裝出席,坐在主位之上,本想操縱華城好好主持主持宴會(華城此時可以看做謝憐分身,那個有思想有靈魂的華城已經(jīng)被謝憐消滅了),好讓滿座鬼神都知道——血雨探花還好好地在這里,以側(cè)面印證黑水沉舟被“處理掉”是因為不聽話,只要別的鬼杰聽話,上天庭還是有他們的位置的。
可是等到謝憐看到宴會真正召開時候眾鬼神的樣子的時候,卻有些悲哀地發(fā)現(xiàn)——戚容主持宴會遠遠勝過華城,他這個不成器的表弟似乎大器晚成了。
而且有些太過成器了……
似乎成器得……上天庭都不再需要謝憐和“花城”了,謝憐唯一需要做的,竟然就是名譽上的上天庭元首和上天庭最強保安。
兩年不管事,就足以讓人習慣沒有謝憐的權(quán)威。
兩年甚至四年,在泰華殿做小伏低、在仙懿宮四處斡旋以及對神神鬼鬼各種分寸巧妙周到地開方便之門,就已經(jīng)讓人忘記自己曾經(jīng)對戚容的百般嫌棄,忘記戚容曾經(jīng)的斑斑劣跡……
若換做花城離開之前,謝憐必會想辦法削弱戚容的影響力,提高自己的權(quán)威,踐行他對花城鼓吹過的“絕對權(quán)威”。但是現(xiàn)在,謝憐的心又一次有些累了……
一種久違的心累的感覺……
好像……幾百年前也曾這樣心累過……既然戚容愿意管,就讓他管吧……
只要別出什么亂子……自己也樂于做一個高貴的擺設……
有什么事情,作為“三界第一武神”解決了就好,當一個“三界第一武神”,就夠了……
賀玄和花城在向博古鎮(zhèn)進發(fā)的前一天晚上,還在做手藝賺錢。
花城把他曾經(jīng)的專長發(fā)揮到了極致,雕了不少謝憐的塑像,畫了不少謝憐的畫像。謝憐被花城塑造的優(yōu)美無比,但是花城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毫無波瀾。
賀玄受托寫給謝憐祝禱的青詞,賀玄略一思襯,提筆就道——
大愛彌天,
雨露人間,
情通四海,
香火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