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墨染走得那叫一個干脆利落,只有跟在他身后不遠處的蘇尋仙,眼尖地瞥見自家王爺袖口處微不可查的顫抖,以及路過一叢月季時,順手掐斷了一朵開得正艷的花骨朵。
蘇尋仙慢悠悠地踱步過去,對著那朵“慘遭毒手”的月季嘖嘖兩聲,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調(diào)侃道:“王爺,這花兒招您惹您了?人家開得好好的?!?/p>
北堂墨染腳步不停,面不改色地說道:“枝丫伸得太長,礙著路了?!?/p>
蘇尋仙憋著笑,回頭望了望還站在湖邊那抹纖細的身影,說道:“我說王爺,你這‘融入其中’、‘保持距離’的戲碼,是不是演得有點過火了?剛才那場面,我瞧著小七好像有點懵。”
北堂墨染冷哼一聲,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委屈和賭氣,說道:“她不是覺得這樣‘也好’嗎?本王如她所愿?!?/p>
天知道他用盡了多少力氣才忍住沒回頭,天知道他多想問問她那句“勞王爺掛心,一切安好”是不是發(fā)自真心!
蘇尋仙扶額,無奈道:“你這哪兒是如她所愿,分明是在跟自己較勁!苦肉計不行,改唱‘冷漠王爺’的戲碼了?小心把距離拉得太遠,收不回來?!?/p>
北堂墨染腳步一頓,瞪了蘇尋仙一眼,冷聲道:“就你話多!本王這是策略!先消除戒心,再徐徐圖之?!?/p>
另一邊,小七確實有點懵,她看著北堂墨染消失的方向,心里莫名的覺得不舒服,他剛才的眼神平靜得跟看個陌生人似的。
“小七,一個人在這兒發(fā)什么呆呢?”
小七回過神,說道:“沒什么,吹吹風,里面有點悶。”
裴瑜走到她身邊,順著她剛才望的方向看了一眼,了然于心,卻故作不知地問道:“我方才見王爺也往這邊來了,沒遇上?”
小七點點頭,語氣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困惑,說道:“遇上了,打了個招呼,他就走了?!?/p>
裴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心想:北堂墨染啊北堂墨染,你這次倒是學聰明了。
他狀似無意地說道:“王爺近日忙于公務(wù),待人接物倒是越發(fā)沉穩(wěn)得體了,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再生出些不必要的閑話?!?/p>
小七低聲應(yīng)和道:“嗯?!?/p>
賞花宴后,北堂墨染的“高冷王爺”形象算是立住了,他不再刻意接近姜家,反而把精力全用在了正事上。
貿(mào)易談判進展順利,他提出的幾個惠民條款深得英仙國幾位務(wù)實派老臣的贊賞,閑暇時,他不是與文人雅士吟詩作對,就是去校場與武將們切磋騎射,展現(xiàn)出的文武雙全,讓不少原本對他抱有偏見的世家子弟都心生敬佩。
就連子明都忍不住在飯桌上嘀咕著:“北堂墨染那小子,箭術(shù)還真不賴!前天在校場,百步穿楊,把兵部李尚書家那個眼高于頂?shù)男∽佣冀o鎮(zhèn)住了!”
子逸慢條斯理地夾著菜,瞥了一眼安靜吃飯的小七,淡淡道:“王爺本就是人中龍鳳,若非此前......也不會那般失態(tài),如今回歸正軌,自然風采奪目。”
小七扒拉著碗里的米飯,心里嘀咕道:是啊,他現(xiàn)在可風光了,走到哪兒都是焦點,連府里的小丫鬟們最近茶余飯后討論的都是“宸王殿下今日又作了什么新詩”、“宸王殿下騎馬的樣子真俊”......
這種變化,讓小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好像那個只圍著她轉(zhuǎn)的北堂墨染突然消失了,變成了一個更加耀眼、卻也更加遙遠的存在。
這明明是她之前希望看到的,可為什么心里不舒服了呢?
翌日,小七陪著母親去京城最大的綢緞莊挑選衣料,恰好遇上了同樣來采買的嫣然。
嫣然見到小七,笑著喊道:“小七,好巧?。 ?/p>
嫣然拿起一匹水藍色的軟煙羅,說道:“小七,這顏色襯你,清雅脫俗?!?/p>
姜夫人笑著點頭,說道:“嫣然姑娘好眼光,我們也覺得這匹不錯?!?/p>
嫣然隨意地說道:“過幾日太后在慈寧宮設(shè)小宴,邀請了些世家子弟和名門閨秀,說是賞玩新進貢的珊瑚樹,小七你也收到帖子了吧?”
小七點點頭,說:“收到了?!?/p>
嫣然笑道:“那正好,王爺也收到了,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好不好,這京中我只與你相熟了?!?/p>
小七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