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玨昏倒,并非偶然。
早年陸玨歷劫時被歹人謀害,傷及一魂一魄。
一魂乃幽精,主靈性,可辨善惡,曉萬物。
一魄為伏矢,為命魄,掌管七魄,主意識。
陸壓為石頭療傷時,因心臟被盜,反而因禍得福無礙與命魄,便將重心放在了那破損嚴重的一魂之上,盡管天珍地寶盡數(shù)用上,又因她天賦異稟,但最終還是失去了辨魂天賦,即陸玨初次入世間時所見的顏色,避免成那癡傻之人??捎洃洠惨蛎俏⑷?,傷及頭顱,而喪失了一部分。
陸玨暈倒時在腦海中曾經(jīng)一閃而過幾個片段,在顛簸中恢復了一點感知,嗅著記憶深處熟悉可靠的氣息,雙臂用力向上緊了緊,頭微微蹭了蹭,或許是那幾個破碎記憶片段的影響,竟然軟軟糯糯的撒著嬌,喃喃細語著,“阿玉,慢些,顛的頭疼。”
熟悉的氣泡音直接讓潤玉怔在了原地,恍惚間以為回到了那時婚后,妻子嬌嬌弱弱的搖著自己的衣袖,要他陪著出街游玩。
“愣著干嘛!”
老君上前輕拍了一下潤玉的肩膀,指了指房間的床鋪,“趕快把玨丫頭放到床上?!?/p>
“勞煩老君,易衍在此謝過了。”
老君拍了拍醉酒的腦殼,單手把脈,一手揮了揮,讓易衍起身在一旁侍立。
待診治過后,原本嚇醒的醉意又回歸,翹飛的白眉又耷拉著恢復常態(tài)。
“許是刺激到靈魂舊傷,觸動了封印,易小子,你且去……“易衍附耳聽命,轉(zhuǎn)身離去。
“醒來就好了,這丫頭倔得很,以后還得慢慢修養(yǎng),要注意少些刺激,不然容易反噬,到時不知是禍是福了。”
老君捋著濃密的白胡子,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說了這么一句話。
“老君所指的刺激是何?可有調(diào)理的法子?”
潤玉滿臉緊張的上前追問的模樣,倒是讓他起了心思,戲謔道。
“你小子,是以什么身份來問我啊?”
“老君莫要調(diào)笑,神君現(xiàn)住我璇璣宮,潤玉自當盡心才是?!?/p>
“哦~~~~”拉著長音的一個單字,倒是充滿了調(diào)侃意味,但下一瞬間,老君的神情變得莊重嚴肅了許多,“潤玉,你可知我為何支走易小子,獨留你一人?”
“潤玉不知,還望老君明言?!?/p>
“丫頭歷劫歸來,重傷失去一段記憶,你與那段記憶有關?!?/p>
是肯定而非疑問,一雙睿智通透的眼睛,直直的注視著潤玉,讓他無所遁形。
“我不知是何記憶,但是以玨丫頭的魂魄狀態(tài),無法再承受像今天這般的沖擊?!?/p>
話不必明說,該懂的人自然懂。
愛人近在眼前卻無法熟識相依的隱忍,一人懷念著那段瀟灑肆意神仙眷侶的日子,在一次次的遇見中發(fā)酵,最終讓他一時難控,親密接近了些,而后情景,又意外的與當年求親片段相似,故而刺激了陸玨的記憶。
他多么想要兩個人擁有著共同記憶,而非他自己一個人,守著那些回憶,守著天河盡頭的身影,凄苦孤寂的度過每一個長夜。
可當這一切與陸玨的生命相關時,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潤玉明白了?!?/p>
老君之言,未嘗沒有讓潤玉遠離陸玨之意,可依照易衍那護犢子的性子,尚且未提,自是有對陸玨而言更重要的事情,而潤玉,在其中必是個關鍵人物。
老頑童雖然傲嬌,卻也是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老人精,自然也不會說出什么棒打鴛鴦的鬼話,像潤玉這般通透玲瓏的人,一句清楚明白的提醒,日后行事必能冷靜分寸。
“敢問老君,阿玨該如何修養(yǎng)?”
潤玉在被拆穿的那一刻便也不做掩飾,直接了當?shù)膯柕馈?/p>
“清凈淡泊,養(yǎng)精蓄銳?!?/p>
簡言之,少用靈力,安靜休息,莫傷神憂思。
陸玨就像是個脆皮法師,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自己動手。能用機關和師兄解決的事情,絕不動用靈力,可就算是如此,她體內(nèi)的靈力每過百年便會發(fā)生一次大規(guī)模的溢散,所到之處的生靈皆受一場造化,而這都是因為她是無心之人,被天道排斥,不在六界之內(nèi),五行之中。
若非陸壓所下的封印,單單這一點,便足以讓有狼子野心的人對陸玨動手,畢竟世間無心尚能存活者,是極端的存在。
而今距離下一次百年之期還有不到十年時間,神仙的日子,十年如一日,轉(zhuǎn)瞬即逝,那是萬年來唯一一次占卜到心臟的信息,他們自然不能放過。
可是,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那段陸玨丟失的記憶,竟與天界的大殿下扯上關系。
而陸玨在二人的一言一語中悠悠轉(zhuǎn)醒,耳邊聽著老君有些微醺的言語中囑咐著,何時吃藥,禁食之物等等。
“老君,沒那么嚴重吧,我只是頭疼而已,可不可以不吃藥???”
不知何時起,陸玨對于吃藥有一種莫名的抵觸感,總是想著能逃避吃藥這件事情。
潤玉見到此情此景,不可避免的聯(lián)想到那年他負傷歸來,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房間里是鋪天蓋地的草藥味,當時的妻子是一個從沒見過血的嬌嬌姑娘,硬生生的釘在房間里照顧著他,足足三個月,也是從那以后,妻子但凡要吃藥,便如見蛇蝎,避之不及。
“哼,沒門!”
“老君~~“陸玨伸手想要抓著太上老君卻撲了個空,試圖賣萌想要逃過比懲罰還要嚴重的吃藥環(huán)節(jié)。
“現(xiàn)在,立刻,馬上,把它喝了!”
老君直截了當,果斷的將已經(jīng)熬制成功的藥遞到潤玉手上,甩鍋似的讓潤玉上前喂藥,又醉醺醺的一頭扎進煉丹房里。
陸玨這時才發(fā)現(xiàn)一直在旁邊看著自己和老君拉鋸的潤玉,頗有些尷尬的鼓了鼓嘴,而后意識到自己還僵直的躺在床上,一雙眼睛有些懵懵地抗拒著潤玉,神情中有些抵觸著潤玉手中的藥碗。
“夜神殿下,且將藥放下,等我?guī)熜只貋碓俸纫膊贿t?!?/p>
潤玉微微抿唇笑道,“神君且看”,陸玨聞音看去,見他以水系術法將藥汁包裹一個圓潤潤的小丸子,還沒反應過來便已被送入口中,那是一種甜蜜的香氣,剛一接觸,便吞了下去,沒有任何屬于藥的味道。
精純?nèi)岷偷目厮g,可見潤玉修為精深。
“你……”
“神君在璇璣宮的種植園前些日子潤玉已命人松土,神君有何打算?”
陸玨頓了頓,順著潤玉的話語接下去。
“這還要勞煩夜神詳細介紹一下種植園的具體情況……”
潤玉熟悉陸玨的一切,知道這個時候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可以讓她暫時忘記對藥的厭惡感,立即岔開話題,便開始向陸玨介紹著那塊他特意開辟的種植園,詳細說明了其中細節(jié),像是土壤特性和空氣濕度等,成功吸引了陸玨的注意力。
一人詳細講解,一人認真聽著講述,時間便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