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斷離開了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
可笑我自詡不將這些瑣事略縈心上,不免還是有些傷心的。更有些惶恐,我的身世之謎就這樣被揭開,生母被挫骨揚灰,兇手可能是與我一同夜獵的知交,可能是我救過的仙門中人。
世事弄人不外乎此。
我決心脫離藍(lán)氏,即使藍(lán)氏將我悉心養(yǎng)大,這份恩情我應(yīng)該用一輩子去報答,但我無法與逼死母親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還佯裝不知真相。
不過在此之前,我卻要搞清楚一件事。于是我逼著藍(lán)景儀寫下我的名字。
藍(lán)景儀你在搞什么鬼呢?
他口中嫌棄著,卻認(rèn)命般在草紙上寫下龍飛鳳舞的“畢實初”三個字。
畢?畢實初?
原來如此,難怪人人皆不覺我的姓氏敏感難言,原來另有術(shù)法將溫字替換成了“畢”字。而我偏偏中了這邪門的法術(shù),以至于十?dāng)?shù)年間渾渾噩噩的,身世一點都不知。
我一言不發(fā)地走了,心中只覺得嘲弄。原來耗子住在貓窩里,真的會以為自己是只貓。
藍(lán)景儀哎,你怎么走了!
即決定下山便不能不告而別。思來想去,還是留下了便箋一張含糊地說明了緣由。我走在下山的路上不禁回望,黃昏時分的云深不知處霧靄沉沉,給了這仙境一般的地方平添一絲沉重。
只盼再見時仍是好友吧。
(其實是溫字被嗶掉了,希望這個解釋還算合理)
我如今失魂落魄的樣子,真像一只小灰狗。
我四處走走停停的,短了銀錢時便替人看診掙錢,過得也算快活。
只是我總想著那云深不知處的一草一木,含笑著包庇我的宗主,冷清卻獨獨對我網(wǎng)開一面的含光君,以及莫名而來的莫玄羽。
哦,還是我爹,魏無羨。
說來這個組合真是令人迷惑。
我曾在酒樓聽說含光君帶著莫玄羽一起夜獵,便覺得我知道了什么,但細(xì)想也沒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這仙家百門的紛紛擾擾早跟我沒關(guān)系了,我管他干什么呢。
我搖搖頭,又叫人溫了一壺酒。別說,這話本子講的還有些意思。
我刻意地避開仙門中人夜獵的地點,近半年來我竟也沒碰上一個故交。直到夷陵老祖重歸于世的消息鬧得滿城風(fēng)雨,各大世家應(yīng)邀圍剿亂葬崗,我終于打算回去看看。
沒錯,我該是在亂葬崗上生的,那里是我的第一個家,我卻還沒回去過。如今我的生父又要被圍剿一次,于情于理我都不該置身事外了。
我靈力不高,腳程不快,待我到達(dá)時,含光君正攙著受傷的莫玄羽,哦不,我爹。
他身上還畫著古里古怪的符咒,邪氣的很,我看了便不想看第二眼。
他們沒想到我會來,一時無言。
藍(lán)景儀實初,你來得正好,我們好多人都受傷了。
還來不及感慨,我便被藍(lán)景儀拉去為仙家百門療傷。
可我看著這些人,早前還在對我爹喊打喊殺的人,如今脆弱地逶迤在地,反而被征討的對象救了,何等諷刺。
要是我一針下去扎死他們,也算還世上一個清靜了吧。
我慢慢抽出銀針,就在這時,有人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是哪個龜兒……哦,是我爹。
我不動聲色地又把針收起來了。慢慢退至藍(lán)氏子弟身旁。
聽著小輩子弟你一言我一語的,我才知道某個龜兒子把我夷陵老祖獨子的身份都廣而告之了。
我,溫實初,溫氏余孽,夷陵老祖遺孤,恐怕要死得很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