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而落,寒冷的空氣獵獵作響,像刀子似地直割向她的臉頰。
她將身子縮成一團,壓低重心,盡量把視線往上移,松針上抖落下來的雪融化在她微仰著的臉龐上,長發(fā)被風吹得亂舞。
求生意識暫時讓她忘記了恐懼,即使腳下是萬丈深淵。
也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再待在這兒,只有凍死。
可那個洞口在她看來真的好遙遠好遙遠。
到洞口大約有兩米左右的距離時,她停了下來。
“…我可以嗎……?”
她喃喃自問,又小心翼翼地回望著李白,他的眼神微涼,像極了這冰冷的天。
兩米左右的距離,她彈跳力雖不錯,但加上天氣、心理和重力因素,她能跳過去的把握很小很小。
“那你想活下去嗎?”
他反問,讓她本來就害怕的心擰成一團。
“…如果…我沒夠到……”
楊玉環(huán)怕的東西很少,但是是真的很怕很怕高,剛才從半空中李白帶著她跳下纜車的時候,她的心都要跳出了嗓眼,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抓住樹干的手指也微微顫抖著。
李白沉默了半晌,輕輕笑了笑:
“你說的對,我不應(yīng)該讓你去冒這個險?!?/p>
他向她招了招手:
“你回來?!?/p>
“我們……”
她有些自責,若不是當時李白當機立斷,他們倆可能早就粉身碎骨了,現(xiàn)在卻又因為她的退縮而重新面對生存危機……
“放心,我不會讓我們死在這里的?!?/p>
李白邊跟她承諾邊將自己厚實的羽絨服脫下扔了出去。
她順著樹干往回爬,小心翼翼地靠近李白時,突然看見李白把自己的外套扔了,發(fā)怔的同時,他卻長臂一攬將她撈了過來,撞擊他的懷抱里時,他身體上好聞的味道撲鼻而來,一種突如其來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低下頭,氣息噴在她的頭頂上:
“抓住我的脖子?!?/p>
于是她一愣,又伸出手緊緊環(huán)住他的脖子,雖然不知道李白有什么辦法,但莫名的,在這種環(huán)境里,她的內(nèi)心確實是異常地依賴而信任他。
也要李白那一句話真的是說對了——她的內(nèi)心很依賴他。
那是連她自己都不曾發(fā)現(xiàn)也難以承認的情愫……
“抓緊了!”
他再次重復(fù)了一句,她似乎聽見了他語氣里隱藏著的笑意。
她還未來的及反應(yīng),只感到李白朝對面的山體一躍,自己的身體也隨之騰空了,失重感襲來,腦袋里是一片混亂。
她幾乎被李白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本能地抱緊了他。
李白這一躍,其實也是在賭。
之前他觀察了周圍的地勢地形,兩人處于山體的背陰面,又是峽谷地形,山底下不是湍流的河水就是洼地,可以算是死路一條。
可那山洞口在這冰冷的溫度下還生長著蒺藜,就說明洞里的溫度較外面高,有山南面的的暖風吹過,所以山洞一定是南北貫通的,加上山洞本身保溫作用強,可以讓人熬過夜晚氣溫驟降的情況。
他剛剛計算了一下他們所在的雪松和山洞蔓延出來蒺藜藤間的距離,如果只有他一個人跳過去,是不成問題的,但加上楊玉環(huán)的重力,他可能只能抓到山洞下方一米左右的巖壁。
所以他不得不扔了累贅的羽絨服已達到減負的效果。
他盯緊了山體一塊裸|露出來的巖壁,保險其見,他還是選擇不去抓蒺藜藤,巨大的沖力襲來,他的身體也狠狠撞了一下楊玉環(huán),她的后背也撞在了巖壁上。
好在他抓住了巖壁!
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把自己的頭埋進了他的脖頸里,他感到自己的皮膚上有滾燙的液體淌過。
她應(yīng)該也是怕極了,但怕他分散了注意力,才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稍稍抬頭,能看見蒺藜藤垂在他頭頂一米左右的位置,巖壁鉻得他手心生疼,周圍沒有多余的著力點,脖子上還掛著個人,他也不能堅持多久。
“聽著,你現(xiàn)在踩著我肩膀爬上去去夠那些藤蔓,記著一定要抓緊?!?/p>
楊玉環(huán)感覺到李白的聲音漸漸有一些吃力,維持兩人不掉下去,需要很大的臂力,李白的呼吸有些沉重起來,整個身體也熱了起來,汗水剛濕透了黑色的里衣,卻又被寒風吹干。
她不能再耽誤時間。
剛剛她后背重重的撞到了山體上的巖壁,于是她只能忍著劇烈的腰疼手腳并用地往李白肩膀上爬,末了李白用另一只手借力給她。
踩著他肩膀的時候,她覺得心里很疼很難過。
都是死里逃生,他總是讓她先走。
終于夠到了蒺藜藤,她抓住一大把往上爬,到達山洞口的時候,她迅速把蒺藜連根拔起連接足夠的長度,連藤蔓上的倒刺劃破了手掌她也忘了疼。
因為害怕自己失力,楊玉環(huán)找到了一塊很大的巖石,用蒺藜繞了幾圈后確定足夠堅實后趴在洞口把蒺藜往下拋去。
李白看見頭頂?shù)亩纯谏斐鲆活w腦袋,隨著她把編織好的蒺藜藤拋了下來。
她的一系列動作不過幾分鐘而已,因為想要救他而忘記恐懼保持了理智。
他抓住蒺藜往上攀去,楊玉環(huán)也施力把他往上拉。
天空不知不覺已經(jīng)黑了,楊玉環(huán)因為要拉李白,成片的雪松林在寒風中張牙舞爪,她看見崖底黑壓壓的一片,像是一個吞噬生命的血盆大口……
粗糙的藤蔓一寸一寸地在她手掌劃過,倒刺扎進了她的手心,但她仍舊牢牢抓住不肯放手,牙齒把下唇咬出了血來,她口中一片咸腥。
山里入夜天黑的很快,漸漸的,她看不清李白的臉了,明明只有兩米多的距離,她卻感覺此刻的李白遠在天邊。
突然,“咔嚓”一聲,她只覺得自己手中的藤蔓一松,心跳也隨之猛地往下一跳。
“李白……!”
她滿是鮮血的雙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腦海里無數(shù)的畫面閃過……
有著那么一個男人,寵溺她,保護她,關(guān)心她…他心情偶爾陰晴不定,但從來沒有做出過傷害她的事,仗著有一張好看的臉為所欲為,自稱是她哥哥卻總喜歡撩撥她,謊話連篇,可承諾給她的話從來沒有食言過,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每一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是他??!
騙人的吧……
“……不是承諾過都會活著出去的嗎?你騙我……”
李白…你騙我……
心臟就像被刀割一樣疼,她靠在洞口的巖壁上,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像一只受了傷的小獸般發(fā)出嗚噎聲。
然后,情緒逐漸失控,她放聲大哭,因為剛才失力過多,她的嗓子又痛又干,哭聲沙啞而難聽。
不知哭了多久,突然,黑暗里傳來一聲響動,她敏感地抬起頭,只見一只手攀上了洞口,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爬了上來。
“哭什么?”
低沉而好聽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就在時他朝她的方向走來時,她猛地起身像離弦的箭一般撲進了他的懷里,哭的像個孩子。
楊玉環(huán)不喜歡哭,大概,這是她一生流過最多眼淚的一天,只為了一個人……
“怎么?以為我死了?”
李白柔聲問道,剛剛也是有驚無險,幸虧他迅速反應(yīng)過來抓住了一旁的蒺藜,他不是故意晚了一些上去的,誰知剛準備爬上來的時候聽到了她奔潰的哭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小孩給嚇著了。
她逐漸平息下來停止了哭泣后又沉默不語,卻也沒有要怪他的意思,腦袋久久埋在他脖頸間。
“我答應(yīng)了你,一定能活著出去就一定可以。”
見她情緒穩(wěn)定下來了,他伸手輕輕推了推她,誰知她抱得更緊,仿佛一個患得患失的小女孩。
他失笑:
“你不要我生火嗎?沒能掉下懸崖,所以就要咱們倆凍死嗎?”
她這才松開了他,背過身擦了擦眼淚又轉(zhuǎn)過身,垂下眼簾輕聲道。
“我們一起。”
不過是嚇了嚇她,她現(xiàn)在就要寸步不離了。
“那你去找找有沒有干燥的枯草。”
“好。”
“離洞口遠一點找?!?/p>
“好”
“真乖?!?/p>
然后她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悲傷,適應(yīng)了山洞里的光線,她能看見他的臉上是風流倜儻的笑容。
然后她默默轉(zhuǎn)過身,去采洞中繁密的枯草。
找生火源的過程中,聽見李白那邊傳來乒乒乓乓的敲打響聲。
她把找來的枯草放在李白身邊,并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他正把幾塊石頭壘在一起,除了她找來的枯草,李白已經(jīng)找的比她還多。
明明她已經(jīng)找了一大捆了,連自己的懷抱也裝不下了,當她看到李白堆的比人還要高的生火材料時,她頓時有種無力的挫敗感。
除了拖累,她幾乎就沒幫上什么忙。
可是李白看見了她抱來的柴火時,還鼓勵似的揉了揉她頭頂?shù)念^發(fā)。
她別扭地往后躲了躲。
空氣太潮濕,李白嘗試了多次,也很難生起火。
山洞里很寂靜,有水滴滴落的聲音。
“手機給我?!?/p>
然后她從兜里拿出手機的手機給他,山里根本沒有信號,手機的電也沒剩多少了。
他又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打開手電筒照明。
“幫我舉著?!?/p>
于是她便舉著。
“怎么了,嚇的都不會說話了?”
李白挑了挑眉,見她只默默做事一句話也不說,有點太乖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聲音沙?。?/p>
“嗓子疼,不想說話。”
“哭疼了?”
他的唇角上揚,她看見他把她手機給拆了電池取了出來?!盀槲覇幔俊?/p>
她剛張了張口想要辯解幾句,石頭砸電池的聲音便在山洞里響起。
她把光源盡量靠近他,沒幾分鐘電池就把枯草點燃了。
李白多添了柴火,火便越燒越旺,面前的人也越來越清晰,這團由李白生起的火,就像然起了新的希望。
不得不說,李白在這方面確實比她聰明,能想到用手機電池生火的辦法,手機電池里面的確有一些微量元素可以促使熱量產(chǎn)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