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小鹿魚憤怒地反駁:
“禮貌能當(dāng)飯吃嗎?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你忘記上次吃錯東西胃痛三天三夜的教訓(xùn)了嗎?”
感性小鹿魚委屈地撇撇嘴:
“可是……聞起來真的很香……”
鹿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精確記錄了時間,精確到秒,這是她的本能,
最終,在長達(dá)十七分鐘零三十八秒的“思想斗爭”之后,那個穿著圍裙的小人,以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優(yōu)勢,暫時取得了勝利。
主要是因為,她的胃,也開始發(fā)出微弱的、但足夠清晰的“咕咕”聲,加入了感性小人一方。
鹿魚伸出手,指尖在觸碰到那個略顯冰涼的馬口鐵盒蓋時,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以一種近乎悲壯的、仿佛要親手打破自己神圣戒律的姿態(tài),緩緩地、帶著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顫抖,打開了那個舊錫盒。
里面是十來塊造型樸素得近乎笨拙的小餅干,顏色是均勻的焦糖色,邊緣有些許不規(guī)則的、帶著明顯手工痕跡的粗糙感。
每一塊,都帶著一種“不完美”的印記,有的甚至還微微有點烤焦的痕跡,卻又散發(fā)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樸實的香氣。
她拿起一塊,放在眼前仔細(xì)端詳,像是在鑒定一件剛剛出土的、價值連城的史前文物。
她的目光在餅干表面那些細(xì)小的氣孔和不均勻的色澤上逡巡,試圖找出任何潛在的“缺陷”和“威脅”。
然后,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像是要英勇就義一般,將那塊餅干送入了口中。
動作緩慢而鄭重,仿佛在執(zhí)行某種神圣的儀式。
酥脆的口感,伴隨著濃郁的黃油香氣和恰到好處的、并不過分甜膩的味道,在她的味蕾上瞬間炸開,像一場溫柔的、不期而至的味覺盛宴。
那種純粹的、沒有任何人工添加劑的、來自食物本身的質(zhì)樸味道,像一股溫暖的、帶著撫慰力量的洪流,瞬間沖垮了她用理性和無數(shù)條條框框筑起的高聳堤壩。
太久了,她已經(jīng)太久沒有嘗到過這種“真實”的、帶著“人情味”的味道了。
她的日常飲食,幾乎都是精確計算過卡路里和營養(yǎng)成分的、毫無驚喜的健康餐,或者是為了趕稿而隨意對付的輕食沙拉,味道大多乏善可陳。
她慢慢地咀嚼著,感受著餅干在口中碎裂、融化,然后順著喉嚨滑入胃里,帶來一陣久違的、踏實的暖意。
那股因為焦慮而持續(xù)了數(shù)日的、如同冰錐般刺痛的胃部不適,似乎也在這一刻,悄悄地、奇跡般地緩解了些許。
連帶著緊繃的神經(jīng),也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融化了一小塊堅冰。
她睜開眼,看著手中剩下的半塊餅干,又看了看桌上那個舊錫盒,以及畫架旁那個依舊讓她感到無從下筆、頭痛不已的古董座鐘,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連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松動。
也許……也許這個石凱,和他帶來的這些“不完美”的東西,并不像她最初想象的那么……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