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公主,那頑固家伙今日沒再立在門外了。
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縈繞耳畔,虞晏緩緩睜開眼睛,才發(fā)覺自己正仰躺在柔軟的座椅上,入目便是一片蔥郁火紅的楓葉。
她清潤的眼睛輕緩遲疑的眨了眨,隨即,回憶如同這簌簌而下落的漫天楓葉般,以不容忽視的模樣涌入腦海。
纖細的指尖也輕輕顫動。
深秋。
公主府。
楓葉樹下。
那個少年。
他曾在這里紅著耳根一字一句的向她訴說深情,她也曾紅著臉回望他期盼緊張的眼,把自己的手放進他微顫的手心。
還是這棵楓葉樹下。
她親口趕他走,以絕對冷靜理智的態(tài)度和他劃清界限,一別兩寬。
她還記得趕他出府的那日本萬里無云,卻在深夜下起了傾盆大雨。
蔡徐坤執(zhí)拗的站在緊閉的公主府門前等她的回心轉(zhuǎn)意,全然不顧周圍鄙夷恥笑的目光,一動不動直到天亮。
后來連著好幾天都在下雨,他一直沒走,就一言不發(fā)的死守在門前,目光如炬,燃燒著自己胸口最后的期盼和溫?zé)帷?/p>
—
憐兒公主?
聞聲,虞晏慢條斯理的從椅背上撐起嬌軟的身子,仰面,水波流轉(zhuǎn)的眸子透過層層楓葉,望見了晴空萬里的天。
她神情有些恍惚,桃紅的唇微啟,聲音輕柔婉轉(zhuǎn),
虞晏憐兒……
憐兒奴婢在。
女孩濃密的眼睫顫動了兩下,眸中霎時間便氤氳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虞晏你方才說……他走了?
一提及此事,憐兒便難掩輕松,一面替虞晏執(zhí)蒲扇,一面語氣輕快的道,
憐兒可不是嘛,那家伙可算是走了,再這么站下去,您的聲譽都得被他毀了。
虞晏輕輕閉上眼睛。
是了。
他日日扛著雨紋絲不動的等著她,卻在連日陰雨后的第一個極好的大晴天離開了。
那便是不論如何他都不愿再等她了。
—
暖陽當空,未干的雨滴順著破敗不堪的瓦片滴落下來,砸在坑坑洼洼的濕泥地上。
窄小的屋檐下,少年一連淋了幾天的大雨,全身上下依舊是濕透的,幾縷微濕的亂發(fā)貼著冷峻的側(cè)臉。
他的一雙眼睛紅的發(fā)狠,一身純白的衣衫也沾滿泥漬,一動不動的坐在屋子角落。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定是這幾日都連著下大雨,天氣過于濕冷,公主才不愿出來見他。
他一遍遍這般欺騙自己。
一遍遍澆滅心底的火焰。
直至大雨停息,云霧后的太陽探出頭來,天氣回暖,各家各戶的小攤小販陸陸續(xù)續(xù)都出現(xiàn)了,公主府的大門依舊死死的閉著。
他徹底死了心。
行尸走肉般轉(zhuǎn)身離開,渾渾噩噩的不知走了多久,偶然走進了這間廢棄多年的破廟里。
他無處可去。
亦無處想去。
—
殘破的木門外窸窸窣窣有了些許動靜。
蔡徐坤冰冷的目光投向門縫,什么都看不清,隨即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漠不關(guān)心的垂下腦袋,閉上眼睛。
“吱呀——”
木門被輕輕推開,女孩小心翼翼的邁進矮矮的門檻,白皙纖細的雙手緊張的交握在一起。
魂牽夢繞的香氣闖進鼻腔,蔡徐坤的指尖猛的顫動了兩下,他僵著身子,就著坐在地上的姿勢,一點點的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一雙精致華貴的繡鞋。
心臟狠狠的震顫了兩下,少年冰封的寒冷霎時間撼動,破碎,瓦解。
抬頭,發(fā)紅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虞晏的眼睫顫動了兩下,宛如易折的蝶翼,動人又脆弱。心下一緊,指尖下意識的捏緊了純白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