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萬變宗弟子,每日都要集中聽講,各位長老前輩皆是不同道的智者,術業(yè)專攻,所以第二天日光升起,上賢已經(jīng)叫醒了兩個孩子,讓他們換上弟子服,讓火鳳載著下山聽講。
等阿阮被上賢搖醒,迷迷糊糊睜開眼,天色還早,阿阮擦擦嘴角,裹著被子滾到床榻最里面,闔眼又要睡過去。
上賢幽幽張口:“他們一會就回來了,現(xiàn)在做飯還來得及…”
阿阮左耳進右耳出:“…哦…我不吃…”
“安安又要哭了…”
阿阮撩撩粘在臉頰上的發(fā)絲,打了個哈欠,猛地坐起身,而上賢以為他又要繼續(xù)睡,湊近了準備叫他,二人的頭就這樣撞在一起,帶來讓阿阮清醒的疼痛。
阿阮揉揉撞紅的額頭,因瞌睡而溢出的淚水流下眼眶,暈乎乎把跌倒在腳踏上的上賢拉起來坐在床上,他轉(zhuǎn)頭瞧著上賢,突然冒出一句話:“你現(xiàn)在這樣好像我宮里的大宮女,管吃管穿管我,操心一系列的事…”
上賢搖搖發(fā)暈的頭,過了半晌回答:“我不想管你,但是安安回來沒飯吃就要哭了?!?/p>
“唉…”阿阮沮喪垂下頭,“要不我教你,以后你做飯!”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阿阮伸伸懶腰,把外袍穿上,隨意用清潔術洗漱干凈,興沖沖帶著上賢去了廚房。
每天都有弟子送來新鮮食材,今天還送來一尾活魚,早上總不能吃葷肉,阿阮洗了一抔米,灶火點燃,蓋上鍋蓋,邊做邊教:“你看,水大概這么多,火也不要太大,要不然糊底…”
上賢眨著迷茫的眼睛,一瞬不瞬看著阿阮的動作,他一會切菜,一會洗菜,一會削皮,一會又生火,看得頭更暈了…
火鳳載著沐安安和沐野回來,沐安安一臉期待,小跑著到了廚房,扒著窗沿看里頭,沐野老成持重,一手背后握著小劍,步伐穩(wěn)重不疾不徐。
餐桌上擺了三菜一湯,有沐安安愛吃的,也有沐野愛吃的,那天晚上沐安安給了阿阮一張寫滿字的紙張,全是他倆愛吃的。
“師尊,這是我和阿野師兄愛吃的!”沐安安眨著漂亮的大眼睛,軟軟甜甜地撒嬌。
太可愛了,好好玩~阿阮一本正經(jīng),“本尊知道了?!鼻那拿灏舶驳男∧X袋。
等沐安安回去了,阿阮張開紙,什么清炒肉絲、燉牛肉全是密密麻麻菜譜,難為孩子們還會寫。一時心軟給自己找來了大麻煩,阿阮仰天長嘯:“我可去你大爺?shù)?!?/p>
只好從菜譜里挑一些他稍微會做的,先糊弄過去。反正…天靈根嘛,很快就辟谷了,沐野那孩子什么又都不挑。
等兩個孩子吃完飯,阿阮就開始讓孩子鍛煉身體——扎馬步,自己就坐在廚房看上賢做菜。
雖然這菜切的粗細不一,但是自己剛開始做菜也是這樣…這柴火這么這么多煙,沒事…自己剛開始也這樣…“鹽放這么多?”“你就放了這么多啊…”“我的菜少…”“那加一點水?”嘩啦啦,滋啦啦,嗆鼻的煙氣蒸騰,上賢和阿阮被熏了一臉黑灰,菜也泡在水里泛著黑點…
“咳、下、下次再教你…”
“噢噢、好?!?/p>
把湯湯水水倒進火鳳嘴巴里,火鳳撲騰著火紅的大翅膀,大爪子在地上劃出深深痕跡,鳥喙一張一合,吐出焦黑色的煙灰。
學道法也要會認字。阿阮雖然會百里停云的劍法,卻不會寫百里的字,每個人的用筆力度,習慣,執(zhí)筆方式都不一樣,上賢眼看阿阮蘸墨寫了一張鬼畫符,趁他沒看見把紙撕碎,阿阮放下筆,眨著純真的大眼睛對上賢說:“道長,你的字真好看,你教孩子寫字吧…”
上賢輕吁一口氣,“…好。”
自從阿阮承諾宗主教授公儀隹、公儀樂,宗主就讓雙胞胎上無時峰蹭課。
公儀隹也是個裝老成的小孩,不過他的老成浮于表面,一點小事就能讓他變了臉色,本質(zhì)還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孩,跟沐野最不對付。宗主對公儀樂完全是放養(yǎng),怎么開心怎么來,是四個孩子中最能搗蛋的老大,經(jīng)常拐著沐安安和她摸鳥蛋抓錦鯉。
作為萬事隨云過的“百里停云”,阿阮努力把生出來的氣咽回肚子里,作為真清冷的上賢,也不會和小孩子生氣。所以孩子們把游樂場從主峰轉(zhuǎn)移到無時峰,兩個大人就成了只關注安全的奶娘,小妖蒼耳成了侍從,火鳳的紅毛都被揪的東缺一塊西缺一塊。
反正孩子們在山上不會有危險,上賢和阿阮決定悄悄出宗尋找靈草川楝子。
收拾好要帶的東西,讓宗主夫人把孩子帶回主峰,讓沐野沐安安以為只是陪公儀雙胞胎玩一晚上。早上阿阮睡到自然醒,特意沒做飯,就等著下山后找一個最豪華的酒樓享用美食。上賢過得隨心,打坐過后就給花花草草澆水四處走動,把無時峰當作敬德觀一樣生活。
等兩人出發(fā),已經(jīng)日上三竿,這個時候應該是孩子們在丹修那邊學煉丹。阿阮召出冰劍,扶著上賢站上劍身,御劍而行。天空湛藍,萬里無云,半空中的風速不快,二人衣袂相牽,發(fā)絲交纏。
“嘎…嘎…嘎…”身后忽然傳來鳥叫聲。
上賢目視前方:“火鳳的羽毛被拽疼也是這種聲音?!?/p>
阿阮攀著上賢的肩膀,回頭一看,火鳳背上有四個小孩,沐安安和公儀樂還笑著揮手…
他長長嘆一口氣,“我以為能外出躲個清凈…”
上賢疑惑回頭,也看見孩子們騎著火鳳,他倒沒什么反應,只是驚訝于火鳳竟然這么聽孩子的話。似乎有避風珠擋著,孩子們的頭發(fā)服服帖帖,臉色也紅潤健康。
躲不掉,阿阮放慢速度,讓火鳳身形放大一倍,上賢緩步踏上丈寬的火鳳后背,盤腿而坐,阿阮也收劍坐到上賢身邊。
“你們?yōu)楹蝸砹耍俊卑⑷顗旱吐曇?,這些臭崽子,不給教訓真是不行了。
公儀樂笑嘻嘻說:“仙尊,我爹說您和前輩去歷練,帶上我們吧。”她的小臉興奮到通紅,手舞足蹈,火紅色的衣服在她身上就是很配啊,像個福娃娃,阿阮的眼睛都冒出小心心了,心軟地一塌糊涂。
沐安安也說:“師尊師尊,我們也要去歷練~”撒嬌也可愛…
公儀隹蹭到沐安安身邊,大聲說:“師姐去,師弟去,我也要去!”
沐野擠開公儀隹,守護到沐安安身邊,冷著小臉說:“沐野也去?!?/p>
阿阮垂下眼,避開幾個孩子的可愛撒嬌,看來是宗主搞得,自己不想帶小孩,就把孩子都送過來,他就不怕上賢這個妖王把孩子們都吃了嗎。
他轉(zhuǎn)頭悄悄問上賢:“你說的那個靈草只有烏霧沙有嗎?小孩子可以去嗎?”
上賢點頭:“只有那里有,烏霧沙都是些低階魔物,不用擔心。”
阿阮又指指沐安安:“他也不用擔心嗎,畢竟是魔族血脈?”
“那么魔物是不會傷害他的。”
既然上賢都確認了,阿阮也就決定讓幾個孩子一起前往烏霧沙。
不過,在此之前,聽著孩子們肚子傳來叫聲,仿佛在阿阮耳邊演奏了一曲投喂歌。上賢指揮火鳳,在最近的人類小鎮(zhèn)停下來,各自隱藏修為才進了鎮(zhèn)子。
鎮(zhèn)子看起來很繁華,普通人和修士都有,所以可以用銀錢和靈石買東西。他們找了最大的酒樓,讓孩子們點了菜,七七八八擺了一桌,飯菜還可以,阿阮多夾了幾口,公儀雙胞胎和沐野都吃得很香,很多肉菜葷菜在萬變宗吃不到,上賢也多吃了幾口涼拌野菜,阿阮看著一桌子色香俱全的美味佳肴,暗中咽咽口水,礙于仙尊的身份,只能夾些素菜。倒是沐安安,扯了扯阿阮的袖子,可憐巴巴問:“師尊可以做蛋羹嗎?安安想吃這個…”阿阮看了看桌上的蛋羹,幾個孩子都吃了一半了,看來不是沐家小妹的做法,沐安安大眼睛閃啊閃,阿阮嘆口氣,讓上賢招呼好小孩,自己帶著沐安安去樓下后廚做了蛋羹。
回來時素菜就剩個底,阿阮閉了閉眼睛,清冷說了句:“本尊不餓?!?/p>
吃完離開酒樓,公儀樂堅持要在鎮(zhèn)上逛,沐安安也要,只能牽著孩子們大街小巷地玩,還給孩子們系了萬千絲,總不會把人丟了。最后各種小攤都買了點什么翡翠珠花蝴蝶簪,青竹白玉小木劍買了一堆,天色漸晚,就在客棧訂了幾間房,修整一下明天再出發(fā)。
四個孩子一起睡在大床上,阿阮把冰劍放在他們身邊,又雙手印下防御結(jié)界,這才讓火鳳在床邊守著,自己回到房間休息,上賢也去另一間房。
夜半,月中,月光如銀輝,灑照大地,水華透過窗戶,照在窗邊上賢如玉的臉上,上賢的眉頭緊皺,額頭滲出汗珠,難耐發(fā)出喘/息,突然他雙眼睜開,月光把眸中血絲映照清晰,上賢站起身披上流云袍,衣袍散發(fā)的寒氣侵入身體,卻如泥牛入海無消息。腰間寒冰玉閃耀流光,上賢解開玉佩貼上臉頰,臉上的熱度消散一些,很快又從小腹升起。
為什么…會這樣?今天他并沒有用妖法,吃的也是一些素菜,怎么會有反應?腦中思考著,身上又是熱流四處流竄。
這樣下去…不行…
上賢攏緊衣服,打開屋子,向右側(cè)走,走過孩子們的房間,靜悄悄,但憑著妖王的耳力,還是能分辨出四個小孩的呼吸聲和火鳳的聲音。在往前走,就是阿阮的房間…
上賢敲門,“篤篤篤”,沒有人應,他試著推推門,門栓在里面卡著,伸手放出妖力,以虛成實,撬開門栓。使用妖力,會加重身體的反應,上賢扶住木門,急喘兩下,腳步踉蹌摔進房間,他呼吸加重,潮熱再次泛濫,一路扶著墻面走到床前,床上的阿阮睡相很差,頭朝外,身子幾乎橫過來,他搖晃阿阮的身體,卻被微涼的體溫誘惑著湊近,比寒冰玉更加有效,雖然月光照不進,但百里停云蒼白冰冷的臉頰卻看得清清楚楚,堅毅的眉眼,淡色偏薄的嘴唇隨著呼吸一張一合,這張存在畫卷中的停云仙尊的面孔,被阿阮的魂魄占據(jù),變得生動鮮活,喜怒悲歡多么言之于表,讓人心生歡喜。上賢愣愣看著,輕撫阿阮散發(fā)冷氣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