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很給我這個新晉狐仙的面子,立刻就去找孫小姐的紅線,可紅線另一端卻不再我身上?!?/p>
“那紅線在…”
“紅線系在為老爺子治病的神醫(yī)身上,系在皇子身上,系在殺手主子身上,系在表兄身上,全都與我無關。若是沒有我,神醫(yī)治好老先生的病,孫小姐以身相許;皇子登基成了新帝,孫小姐成為寵冠后宮的皇后;殺手除掉禍亂天下的權臣,主子欣賞她的能力與她在一起;表兄與孫小姐互相扶持,繼而互相愛慕。原來那二人才是真正的命中注定……”
“是先生攪亂了孫小姐的姻緣?”
“是啊…真是沒想到,本來以為相愛是錯誤,結(jié)果我才是錯誤的源頭…”
“這件事導致您被剝奪仙籍,重歸妖族嗎?”
“王確實聰明。不錯,我知道了真相,心痛悔恨下毀了月老殿,被罰抽去仙筋,挖出仙骨,可腦海里孫小姐的記憶愈加清晰,我又下地獄,找到孫小姐的魂魄,她喝過了孟婆湯,把我忘的一干二凈,可我清楚看見她眼中的親近好感,然后我打過鬼差,與孫小姐一起投胎,成為親兄妹?!?/p>
“這樣…您是讓孫小姐自己放棄?”(晉江也是不讓寫的哦)
“記憶一團糟,我看著自己的妹妹,有時覺得她是我的愛人,有時覺得她是我的仇人,有時又覺得我應該以哥哥的身份愛護她,感情混亂,于是我當做陌生人一樣對待她,她雖然不知道我這個親生哥哥為什么對她那么冷漠,卻還是親近我,喜歡我,我對她冷淡,她還是鍥而不舍接近我,不顧父母的反對,對我產(chǎn)生偏執(zhí)的感情,最后殺死了我,她也自殺了?!?/p>
“感情怎么可以被左右呢…”
“是啊,我的王,感情怎么能被左右呢?既然不清楚對停云仙尊的感情,就不要去阻止,深刻的感情才更加讓人明白,我們是妖啊,勇往無前就好!”九尾狐又重新恢復沖勁,拍了拍上賢的肩膀。
上賢垂下眼睛,無奈搖頭,九尾狐不明白,他是道士,而百里停云才是妖。
九尾狐離開了,上賢仍舊坐在石桌旁,清酒已經(jīng)喝完,月亮也已西沉,藥碗還是放在桌上沒有動。雖然先生說的沒錯,但目前來說,只是他一個人陷入這種糾結(jié),阿阮現(xiàn)在…在很安心的睡覺吧,所以不管他對阿阮是什么感情,只要截住源頭,事情也不會發(fā)生了。
啟明星閃爍,天空浮出白光,黑暗隱去,日復一日,永恒的不變的太陽逐漸升起,燦爛的陽光灑滿落霞山每一個角落,楓葉越發(fā)紅艷,大妖小妖紛紛出洞,一個忙碌的早晨。
上賢走進孩子們的住所,沐野早早起床修煉,公儀隹還在睡覺,公儀樂住在另一邊,他又去看了看沐安安,燒已經(jīng)退了,臉上帶著健康的紅暈,正在自己穿衣。他上前幫忙,把扣子一顆顆扣好,又教了沐安安一些小法術,才去看阿阮。
他睡得四仰八叉,耳后的頭發(fā)繞成一團,手腳也不規(guī)整。上賢撥開覆蓋在阿阮臉上的頭發(fā),又把他的手腳放好,這才把他叫醒。
阿阮緩緩睜開眼,看了眼上賢,從床上滾了一圈坐起身,又看了外面天色,問道:“安安好了?”
上賢點頭:“身體恢復了,你該起身做飯了。”
阿阮撩撩打結(jié)的頭發(fā),問上賢:“有梳子沒,讓我梳下頭?!?/p>
“以指為梳即可。”
讓自己隨意吧啦頭發(fā)?會不會與停云仙尊的形象不符?阿阮正想問問上賢,他卻扭頭出去。雖有些奇怪,阿阮還是用冰靈力做了一把冰梳,大早上就用冰梳梳頭,梳得頭皮發(fā)麻,整個人都精神了。
亢奮的阿阮舞了一套寒冰劍法,身姿矯健,冰藍劍氣驚得鴉雀亂飛,幾個孩子在遠處鼓掌叫好。
舞罷阿阮收起冰劍,把劍法刻入玉簡,傳給幾個孩子背誦,自己去落霞山的廚房做飯。本以為此次出宗是下山游玩,沒想到還是要帶幾個祖宗,認命般做好飯菜,遣了小妖叫來上賢和孩子們一同用膳。
孩子們一身熱汗過來了,上賢端著黑乎乎的湯藥也過來了。阿阮知道這是川楝子,治療上賢的身體不適,也就沒多問,只關心了沐安安喝沒喝藥。飯畢,上賢的藥還是一口沒動。
阿阮正用清潔術洗碗,上賢突然問:“距離沐安安長大還有十年,你一個人可以嗎?”
阿阮奇怪:“你不在?要回道觀?”
上賢捧著藥碗點頭,“有一些事我去處理?!?/p>
“十年間不會發(fā)生什么事吧?既然你不在,我也不想多待?!?/p>
“應當不會?!被镁硵_人心智,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阿阮嘆氣,心想當初也是你說沐安安在烏霧沙不會有危險,魔物照樣把人抓走了?!澳前盐乙黄饚ё?,十年后再回來,一個人在這太無聊了,有你還能說說話?!?/p>
上賢眼睛閃了閃,問出他之前要問的問題:“你覺得我怎么樣?”
阿阮奇怪,今天上賢好似哪都不對勁?!澳銌栆粋€被你恩將仇報抓來的小蛇這個問題,你是想聽我罵你?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進而影響腦子了?昨天沒讓那個大夫治治?”
上賢捧著藥碗的手晃了晃,低頭喝了一口,今天只不過是來辭行,何必問這些無關緊要的。他回道:“你還是照看著沐安安,若是無聊就去閉關吧…”
阿阮沒意見,反正十年而已,專心修煉突破個境界,挺符合百里停云的性格的?!靶邪桑窃趺绰?lián)系你?”
上賢放下碗,又把手給割開,香甜的氣味漫延,阿阮立刻退后三丈,捂住口鼻:“干什么?你就沒有其他可以聯(lián)系的方式了?我記得上次身為周其綽時就可以?!?/p>
“周其綽時我與你在一處,自然知曉你的動作,現(xiàn)今道觀有事,不能時刻關注于你。另我只以魂魄前來,身無長物,靈血用處極大,莫要小覷?!痹挳吷腺t翻轉(zhuǎn)手腕,靈血迅速鉆進阿阮的嘴巴,滑進喉嚨。
阿阮嗆咳了兩聲,也就沒有拒絕。
上賢繼續(xù)說:“心中所念極深,并用冰靈力催動靈血,我就回來了,當然十年后我自會來?!彼韧晁?,苦澀的滋味直沖心底,似乎心跳也隨著川楝子的起效放緩,他直視阿阮的臉,依舊俊俏,嘴唇翹起,雖不耐煩還是為沐安安著想,每次抱沐安安都會用披風護起,生怕身上的冰寒氣息傷到孩子。臉仍是這張臉,妖王的身體不會再有反應,心中強烈的欲念也逐漸消失。
上賢不再看阿阮的眼睛,心中有愧。他放下碗,讓火鳳送走阿阮和四個孩子后,宣布閉關。
上賢在靜室睜開眼,又抬手捂住,明明是兩人的事情,自己卻擅離職守。他坐起身,阿阮的身體安安穩(wěn)穩(wěn)躺在那,青色的衣服很襯他,膚色白皙光滑,笑起來眼眉彎彎,興奮時眉飛色舞,憤怒時神色張揚,無論何時都是俊朗無雙。
時間過得很慢,回想時卻又很快,上賢把阿阮從腦海中趕出,又覺無事可做。上一次阿阮一人去幻境,自己在旁邊打坐,竟不覺枯燥,現(xiàn)在他閉眼睜開,無聊至極。
他關上房門,出去看看敬德觀的風景,正巧遇見了觀主。他思索一會,還是決定給觀主說這件事。
觀主上明算是上賢的師兄,同為老觀主的弟子。當年老觀主離世,把觀主之位傳給了上明,觀主通曉世事,對人和善,而上賢從小在觀中長大,對人情世故不甚精通,人也清冷不圓滑,所以老觀主離世也把上賢托付給上明。
“師兄,我有事想讓你同意?!鄙腺t拱手。
上明放下道書,也回了一禮:“不知師弟有何事?”
上賢猶豫著開口:“我想轉(zhuǎn)做火居道士?!毙哪钜褎樱佬牟患?,何來顏面專注于此?
上明微笑:“師弟請求自是可以,不知師兄何時才能見到那個人?”
上賢疑惑問道:“何人?”他表情呆愣,絲毫不知上明指的是誰。
上明執(zhí)書,點點上賢額心,笑著說:“自然是讓師弟有了喜怒哀樂,不再心外無物的那個人,還是讓師弟甘愿轉(zhuǎn)做火居道士的人?!?/p>
喜怒哀樂,心甘情愿,上賢默默垂眼,嘴角緩慢彎起,竟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他再次拱手,“師兄,若那人……是男子呢?”
上明眉頭斂起,又很快松開:“男子?是師弟的友人?還是愛慕的人?”
上賢緊握拳頭,咬牙抬眼,仔細觀察上明的表情,“若我說,是想…有一點想在一起的人呢?”
上明眼中露出恍然神色,“愛慕之人,是男是女有何關系,師弟心中開心便好?!彼呱锨埃焓职汛砩腺t道士身份的牌子摘下,拍拍他的肩,“好了師弟,去找那個讓你動心的人,稍后我讓弟子把火居道士的牌子送過去?!?/p>
上賢被上明推出房門,神情不屬走回靜室,見到阿阮才猛然回神。他如此輕易說出想和阿阮一直在一起,如此輕易向師兄坦明心意,如此輕易…認定阿阮是愛慕之人,這難道才是自己的真實想法嗎?
阿阮…阿阮…阿阮!
上賢輕輕撫摸阿阮的臉,杏眼靈巧,紅唇水潤,當時他玩笑阿阮未成年,阿阮的眼睛微微睜大,唇角下抿,咬牙切齒,那時他的心情放松,對待阿阮也是親密自然,但若只說親密自然,對于老觀主,撫養(yǎng)他,照料他,上賢也會要想老觀主壽命長久,也會想一直在一起,可上賢明顯知道,自己對老觀主是尊敬,孺慕,那對阿阮的,又是什么?
……
阿阮帶著四個孩子回到無時峰,拿出百里停云珍藏的劍譜,修煉秘籍,護身法寶統(tǒng)統(tǒng)送給幾人,自己也宣布閉關。
那天,落霞山和萬變宗都流傳一個說法:妖王和停云仙尊感情破裂,紛紛閉關療養(yǎng)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