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關(guān)期間歲月眨眼而過,無時峰的日日夜夜只有孩子們活動的痕跡。
安安靜靜在無時峰閉關(guān)睡覺的阿阮突覺一陣涼意襲來,猛然睜眼,見冰劍在房間亂飛,劍氣把房間的擺設(shè)撞得七零八落,狼藉一片。阿阮伸出手,以冰靈力控制冰劍,握住劍柄才發(fā)現(xiàn)凜然劍氣出現(xiàn)于東南。
東南方位,修真世家所在地,當(dāng)初他把冰劍劍氣存于玉佩,贈與沐家家主,現(xiàn)如今冰劍震動,定是沐家出了什么事。
來不及與宗門稟報,阿阮立刻御劍出山,飛速趕往沐家。
半日里程硬生生縮減為一時辰,阿阮身處半空,就看到下界濃煙滾滾,一片焦火。滅門之禍!是誰對沐家下此狠手?阿阮放出冰靈力,在沐家范圍下了一場滅火冰雨,澆滅火焰。他下了劍,踩著泥濘的土地尋找沐家人,到處是斷壁殘垣,他小心尋找,翻開一個個修士身體,身體破碎,眼窩空洞,盡被斷了修為,挖去雙眼!手段如此殘忍,難道是魔族?
幾百年魔界與修真界相安無事,今日突然發(fā)難,阿阮蹙緊眉頭,竟是快到十年之期,看來上一世沐安安拜入萬變宗有這個契機。如今沐家被滅門,自己與沐家有一段淵源,勢必要為沐家人討回公道。
沐家占地廣大,庭院極多,阿阮走去主院,毫無人氣,又走到當(dāng)初帶走沐安安的小院,小院里躺著一個青面獠牙的魔將,頭顱滾到一旁,顯然是刀劍所為,阿阮伸手觸碰,斷口光滑帶有冰寒,藍血凝結(jié),如果這里沒有冰靈根的修士,極有可能是冰劍劍氣。“哐啷!”猛然聽見東西滾動的聲音,阿阮萬分戒備,緩步屏息,悄悄接近發(fā)出聲音的地下,冰劍快速抖動,劍氣似乎就是從這里發(fā)出。阿阮再次提高警惕,用劍撬開地板,露出黑漆漆的地窖口,遠遠傳來呼吸聲,他提高聲音:“何人在此?”
腳下悉索聲響,稚嫩的孩童聲響起:“求尊者放過我們,沐安安在…”聲音戛然而止,又是一陣哭泣求饒聲,看來有不少孩子。阿阮收起冰劍跳下地窖,立刻有東西架在他的喉嚨。指尖燃起火焰,照亮了這一小片空間??臻g不大,兩米見方,竟擠下三五個孩子,轉(zhuǎn)頭看去,一個十五六的少年用一把斷劍抵著阿阮的喉嚨,阿阮厲聲呵問:“魔族何時來到沐家?”
少年被呵斥,渾身顫抖著血氣彌漫周身,力竭下斷劍脫了手,與地上毀壞的兵器相撞,發(fā)出鏗鏘聲,臉色蒼白全身狼狽,通紅的雙眼流出淚水,少年身軟趴伏,嘶啞聲音求救:“前輩幫幫小子…”
阿阮封住少年周身大穴,取出丹藥喂進口中,用靈力紓解纏繞全身的魔力,孩子們?nèi)耘f躲在角落,神情晦暗不明。過了一會,少年臉色好看一些,又開口哀求:“沐家全族就剩小子幾個,魔修慘無人道,執(zhí)意讓家主交出沐安安,家主帶著護衛(wèi)們也抵擋不住那些魔兵,他們越殺越多,家主就把護身玉佩交給小子,讓小子帶著沐家幼子躲藏在隱蔽之處,可小子修為低,無法掩藏氣息,被他們發(fā)現(xiàn),玉佩替小子們擋了一劫,還要多謝前輩相救…”
阿阮打斷他的話,急切問道:“魔族何時來的,又是何時離開?沐家、你們,”他看了一眼周圍的孩子,孩子們低著頭,瑟縮嗚咽,“有沒有說出沐安安在何處?”
少年瞠目:“是…是差不多三個時辰前來的,何時離開…就不知道了…當(dāng)時小子只顧帶著幼子躲藏,沒注意…有沒有人說…沐安安…”
越說氣越短,越說越假!
三個時辰…一個多時辰前自己在萬變宗察覺冰劍震動,便立刻來到沐家,魔族至多離開一個時辰,“魔族大概多少人?”
“不清楚,稟報的人說有五百左右,后來不斷增加…”
阿阮放下一瓶丹藥,交代少年“立刻離開這里!去找沐家交好的修真世家,或者上拜門派,除了萬變宗!”剛開始五百多,魔族人數(shù)在百年前就有上萬人了,既然他們想找沐安安,當(dāng)初看見停云仙尊帶走沐安安的人不在少數(shù),不乏有人為了活命告知魔族沐安安身處萬變宗,這樣一來,萬變宗危險了!
他召出冰劍,踏步上前御劍前行。
此時的萬變宗,護山大陣被破壞,引得數(shù)座山峰動搖倒塌,修為低的弟子來及不逃出洞府便被活埋,宗主拄著有無數(shù)裂痕的本命法寶苦苦支撐,金木水火土五位長老也受了不少傷,金楊長老的黃符只剩幾張,疾風(fēng)狼皮毛也是血跡斑斑,體魄強悍的水炯長老甚至被魔修從右肩到小腹劃了一道,左腿關(guān)節(jié)處也在不斷流血,眼看魔將又是一斧子朝頭劈來,忙舉起雙手格擋,卻被木清長老以背相護,斧子狠狠刮過木清長老的脊背,木清長老卻死命咬住唇不發(fā)一聲,水炯長老摟住對方的腰,抬腿大力踢向魔將,魔將變成魔氣消散,木清長老晃了晃身體,朝水炯長老露出笑,“哎…咳,我說水炯…你這體修咳、還不如我…”
水炯黑眸沉沉,掏出丹藥塞進木清嘴里,沒多休息,繼續(xù)拖著傷腿廝殺。
沐野雖是四靈根,卻也學(xué)會五位長老的功法精髓,器修,丹修樣樣精通,雖然靈根繁雜,修為不顯,但丹藥堆砌,法寶不斷也支撐了許久。身為宗門繼承人的公儀隹更是咬牙堅持,靈力用盡也用血肉之軀抵抗魔兵的襲擊,白衣被血染紅,幾乎是個血人。
一個身穿黑衣的魔修站在大殿前,聲音傳到每一個萬變宗修士的耳中,“交出沐安安,饒爾等不死!”
有些蠢蠢欲動的弟子想要活命,卻不知道沐安安在何處,只得拼盡全力求得生機。
宗主再次揮出靈力,擊退不斷涌上來的魔兵,問身邊弟子:“仙尊呢!還沒出關(guān)嗎!”
弟子訥訥:“弟子如何呼喚,仙尊都不回應(yīng)…”
法寶靈氣消逝,宗主嘴邊再次流出鮮血,心下咒罵:師叔祖真是不務(wù)正業(yè)!魔族偷襲太快,抵擋已來不及,信鳥也不知何時被截,師叔祖到底在哪?還有沐安安!
宗主又問:“也沒找到沐安安嗎?”
弟子更加慌張:“不知沐師弟去了何處…”
宗主大罵:“你們!你們幾個!都是天天和他玩!現(xiàn)在都不知道人去哪了嗎!”他又朝向不遠處的公儀隹喊道:“隹兒,沐安安在何處?”
公儀隹用劍擋住對面魔兵的長鞭,又散了一片魂香,抽空回道:“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說!”
弟子死傷無數(shù),魔族不知用了什么寶物,竟讓護山大陣碎裂地如此之快。宗主竟都來不及通知游歷在外的長老,就被魔族攻進大殿。
宗主氣極,又罵了小弟子一通:“其他的呢?讓你們通知其他修真宗門,通知到狗屁股里去了?還有火鳳呢?妖王呢?要你們何用!”
眼看傷亡人數(shù)越來越多,長老們也力有不逮,宗主長嘆,為了整個萬變宗,不得已宣布停戰(zhàn),愿意交出沐安安。
還有一炷香時間,萬變宗的修士圍聚在主峰大殿前,一直在尋找沐安安的下落。
宗主擦擦嘴角鮮血,抓住公儀隹的手惡狠狠說:“你不說沐安安下落,是想讓整個宗門給沐安安陪葬嗎?”
公儀隹緊握拳頭,低頭不吭聲。
“師兄,我不想死,求您說出來吧…”一個斷了一臂的弟子說。
“師兄,你不能這么自私…”
“不能因為你想保護沐安安,就讓我們?nèi)ニ腊?!?/p>
“沐安安無辜,我們就不無辜嗎!”
“他一直貪玩,不好好修煉,讓他為宗門出一份力怎么了!”
公儀隹閉了閉眼,留下一行眼淚,紅著眼瞪向說話的那個弟子,一字一頓道:“我、不、知、道!”
宗主心痛又憤怒:“狗東西!安安的法寶靈物你們誰沒用過誰沒玩過,你們被罰,安安沒有為你們哪個求情?現(xiàn)如今腆著臉讓安安送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幾個弟子羞愧低下頭,畏縮不言,一個膽大的反駁道:“還不是宗主您先說的…”
“若沐安安為宗門而死,本宗主自會一命償一命,何要爾等多言!”
公儀隹拉住宗主的手,愧疚道:“爹…”
宗門安慰他:“你不知道,把安安交出去,不一定會死,你若是知曉他的下落,就告訴爹…”
公儀隹抿唇:“我真的不知道…”
殿前一時無人說話,大多修士吃丹藥的吃丹藥,吸收靈力的吸收靈力。沐野一連倒進一瓶子丹藥,硬生生把修為提到金丹,又把一些靈器道符放在周身各處,靜靜等待…
一炷香時間很快到了,魔修進門,帶著獰笑:“誰是沐安安,該出來了吧?還是要我們魔族屠盡萬變宗?”
宗主不知如何解決,只能期盼停云仙尊盡快出關(guān),或者妖王盡快趕來,或者修真界其他宗門…
“我是沐安安。”沐野站起身,用帶著鮮血的手抹了抹臉,捂著傷口走向魔修。
宗主瞪大雙眼,慌忙喊道:“沐…”座下長老弟子側(cè)目,沐野小時候就板著臉,長大后性格愈發(fā)冷淡甚至冷酷無情,行事利落卻低調(diào),萬變宗的弟子們都不敢在他面前生事。他們目光閃爍,不知想要宗主阻止沐野舍命獻身還是期待魔修不多問直接帶走沐野。
沐野沒有心思關(guān)注其他人,“師尊!”他打斷道:“多謝您這些年的照顧,沐安安感激不盡?!?/p>
公儀隹也站起身,上前幾步擋住沐野去路,氣急敗壞道:“何必要你送死!你知道我姐姐…”
沐野掙開公儀隹,眼神躲閃,猶豫許久后拿出藏在懷里的小圓球,壓低聲音說:“這個,就代安安送給你姐姐。安安與阿野,都多謝宗門照顧?!?/p>
魔修帶著沐野走了,魔族盡退,弟子紛紛松口氣。公儀隹注視著外殿魔修散去的身影,沐野垂著頭被帶走,不知會遭受何種折磨。為何魔族要沐安安,他下意識摸向腰間,身上的配飾不知何時落下,現(xiàn)在他是真的不知道安安到底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