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陽就跟在陸行舟輪椅身后,未曾波及,只像看了一場鬧劇。
江町先回去,把撕不爛的告示塞進后廚爐灶,陸銘就推著輪椅慢慢走。
陸行舟含笑轉(zhuǎn)頭問:“舞陽,對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舞陽捋著頭發(fā),滿不在乎:“沒什么想法,字寫得很好看,橫是橫豎是豎,比凌霜的字好看多了~”
阿阮無辜,走到另一旁。
陸行舟遙遙望了阿阮一眼,笑道:“凌霜的字不好看,舞陽的字呢?”
舞陽驕傲挺起胸膛:“大家都說我的字好看,柔中帶剛!”
“那我下次要看看了…”陸行舟輕笑回身,抓緊輪椅扶手傾斜上臺階,又問:“對江盟主的事有什么看法呢?”
“我不知道啊,我不認識他,不知道他是好人壞人…”
“這樣啊…”眼看江町快步過來,陸行舟話鋒一轉(zhuǎn):“你要吃什么點心嗎?”
舞陽搖頭:“陸公子你不是要和江姑娘商量事情嗎,你們商量好了,我回房…”
“那好,好好休息?!标懶兄鬯蛣e舞陽,梅傲雪與阿阮也跟著一起上去。
舞陽回房,阿阮進去收拾一番,也回到自己的房間歇息,沒想到關(guān)門前一刻,梅傲雪卡住一只腳。
阿阮寧死抵著門,“你又跟著我干什么…”
梅傲雪的腳被夾的生疼,仍不肯放棄,“我要和你一間,你說的,我怕黑還怕鬼!”
“你…!”算了,欠他一次,阿阮還是打開門把梅傲雪放進來了。
他和衣往床上一躺,裹著被子閉上眼,懶懶說:“你不要吵,也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梅傲雪盤腿坐在榻上,面容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耀眼的陽光下,行人忙忙碌碌,熙熙攘攘,青山綠城,平安祥和,江湖盟主的污言穢語四處傳播,在江町不知道的地方眾人皆知,平安鎮(zhèn)反而是最晚的…
無雙山莊的江盟主如何暴躁如何怒火中燒暫且不言,他收拾好心情打開房間,走進床榻慢慢彎腰親吻自己的夫人,夫人蹙眉醒來,翩躚的眼睫,靈動的丹鳳眼,眼下鮮紅淚痣活色生香,她緩慢垂下眼睫,勾起唇角露出笑容…
信鴿眨著眼睛,慢慢落在窗臺,腳下竹筒被松開,紙條抽出,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師弟安好。
梅傲雪回到書桌,研墨,提筆回復(fù):安好勿念。
鴿子飛遠,梅傲雪再次提筆,看著對面阿阮安睡的樣子,下筆: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風光無限好…
江町與陸行舟商量出什么結(jié)果,舞陽不知道,他還期待著明天的集會。
二月二龍?zhí)ь^,百姓張燈結(jié)彩,攤販喜笑顏開,街道行人摩肩接踵,從東市逛到西市,從南市趕往北市,時蔬點心,字畫飾品,到處圍的百姓,講價的付錢的,馬車停在路上擋路的,還有從一個攤子竄到另一個攤子的舞陽和緊緊跟在舞陽身后的阿阮。
“少爺,你走慢點…”阿阮急忙喊道,可惜人聲吵嚷,舞陽聽到?jīng)]有都要另說。
陸銘和梅傲雪一左一右擋在輪椅兩邊,隔開涌上來的人群,江町也偶爾去攤子上看看,買一些好吃的好玩的。
一家賣首飾的攤子圍上不少姑娘試戴簪子手鐲之類,江町也湊熱鬧上去看,陸行舟指示陸銘跟著舞陽,不要分散,自己尋了個空著的位置跟在江町身邊。
攤上擺放一些木頭做成的飾品,手環(huán)手鐲簪子等。攤主夫婦不多介紹,只在問價錢時開口說話,其余均是羞澀一笑,女子也戴著木頭做的發(fā)簪,比攤上擺放的更加精致,她拿起帕子為男子擦額汗,男子對她一笑,甚為恩愛。
“老板手巧,怎么不多做些?”
男子與女子對視一眼,女子臉上飄紅,輕輕回答:“這些鐲子簪子只要十文錢,很便宜,姑娘若是喜歡,算您便宜些?!?/p>
“那買了簪子,能不能和夫君恩愛兩不疑呢?”
女子更是羞澀垂頭不言。姑娘們笑開,大方付錢。
江町拿起一個木頭刻的簪子,暗含期待問陸行舟:“陸公子,你能否也為我刻一個簪子?”
陸行舟略顯遺憾回道:“可惜我并不會這門手藝,不然定要為江姑娘雕一個并蒂牡丹?!?/p>
江町放下牡丹簪子,又拿起另一個芍藥樣式的,笑道:“陸公子要是全會,可要羨煞旁人了…”
陸行舟搖頭失笑,從荷包中取出銀子,“江姑娘若是喜歡,便都買下,當是我送給姑娘的?!?/p>
江町大膽調(diào)侃一句:“婚禮時可不要木頭的!”說罷接過銀子,買下那兩根簪子,另外自己付錢也買了一根雕成青竹樣式的,送給陸行舟。
陸行舟拿過簪子,眸中笑意更深。
出了攤子,舞陽拿著糖葫蘆在一旁等著,他自己沒什么事,到是阿阮到處跑出了一身汗,六人再次匯合,一起向前走。
這條街上賣衣服賣布料,賣鍋碗瓢盆,大多是生活用品。
舞陽又被一家掛飾絆住腳步,是家買護身符平安福之類的攤子。
舞陽一樣樣拿起來看,阿阮也好奇拿起一條細細紅繩,初生柳枝粗細,上面掛著小指頭圓的小銀片和一個銀絲穿過的小紅珠子,銀片一面寫了“巳”字,一面畫了圓頭圓腦一條小蛇,看著憨態(tài)可掬,很是可愛。他多看了幾眼,正準備買下,卻發(fā)現(xiàn)舞陽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趕緊放下紅繩去找人,終于在一家買油炸餅的地方找到,而那小攤子,他回身一望,已經(jīng)淹沒的人群中了。
梅傲雪戴著錐帽隱于人群,一直注視阿阮的動作,看他東跑西跑,看他焦頭爛額。他走近那個小攤,拿起阿阮看過的紅繩,是一條小蛇,如今距離蛇年還早,蛇形紅繩買的人不多,他掏了銀子買下,妥帖放進腰間。
走走逛逛,也快下午,眾人回到客棧簡單吃了些,休息了會,舞陽又叫嚷著出門玩。街道掛上燈籠,映得天如白晝,陸行舟自然同意讓他出去,梅傲雪和江町各自回房,白天逛了東西街,晚上就去了南北街。
越往前走,絲竹聲不斷,纏纏綿綿笑語歡聲,竟是不知不覺間走進煙/花/柳/巷,舞娘樂娘薄紗裹身,在初春夜晚也不覺身寒,花枝招展迎來往客。
舞陽本是好奇這里女子為何艷抹濃妝,走近一瞧,便被鴇母拉進去,阿阮忙要攔住,卻被陸行舟暗中阻止,任由那鴇母把人帶走。阿阮僵硬看去,舞陽滿臉懵懂,顯然不知這位姐姐讓他進去干嘛。
“我們跟上去看看?!标戙懲浦喴蚊娌桓纳?,任憑妓子扇香風。
阿阮皺眉:“主子,不太好吧,舞陽還未及弱冠…”
陸行舟無奈笑道:“看看而已,我們凌霜亦未及弱冠,懂得可不少呢…”
阿阮紅著耳朵不自然撩撩額發(fā),作為一個游蕩人間的蛇妖,自然來過這種地方,但作為凌霜,還真沒有…
煙霧繚繞,脂粉撲鼻,貌美女子嬌笑上前,把三人引到二樓房間。
舞陽早已坐在桌旁等待,面前放著各式點心,琳瑯滿目,卻不見一個姑娘,陸行舟揮手,領(lǐng)著他們過來的女子告辭退下,一時間只聽得大廳處嫖/客憨笑,妓/子討?zhàn)垺?/p>
陸銘打開里間窗戶,正對跳舞高臺,老/鴇喊話:“今日拍賣花魁鳳兒初/夜,各位客官可大飽眼?!?/p>
肥頭大腦的嫖/客摟著女子調(diào)笑:“什么時候出來讓我們見見???”
不少人附和:“快讓人出來!”
見不少人被吸引,老鴇笑逐顏開:“有請我們貌美如花的鳳兒姑娘!”
悠揚樂聲響起,臺前一時紅紗輕幔,隨風飄搖,卻遲遲不見姑娘出來,看客不滿,鴇/母著急,卻聽琴箏曲調(diào)徒轉(zhuǎn)鋒利,花魁娘子面紗遮顏,露出黑白分明一雙鳳眼。
嫖/客心滿意足,有滋有味看美人跳舞。美人抬手揚袖,細長雙腿在紅紗遮顏下若隱若現(xiàn),勾得客人心癢難耐,手腕輕轉(zhuǎn),腳下步子不停,裙擺飛揚,面紗似要隨風開合,下一秒?yún)s服服帖帖蓋住美人下半張臉,舞姿不若此處女子柔美,帶著一股干脆利落,有武功底子。
阿阮側(cè)身看陸行舟,卻見他面容微微變得冷峻,笑意不復(fù)存在,舞陽卻是興致缺缺,舞姝山莊的女子都會一些武藝,跳舞更是無人能及,小小年紀就看過無數(shù)舞種的舞陽自然不感興趣,臺下花魁雖然把武功融入舞蹈,但行動間仍有一些滯澀,不熟練的樣子,更是讓舞陽失了興致,只抓著點心來吃。
看客發(fā)出喝彩聲,阿阮集中注意力于花魁身上,原來是女子以輕功旋身,舞步凌亂錯落有致,下腰的動作比任何舞女都要柔韌爽利,以舞和曲,以曲應(yīng)舞,姝麗美人千嬌百媚。
等等,花魁的面紗系帶掉落,雖然很快被重新綁上,但眼下那一點痣,這人是江町江姑娘!
阿阮看向陸行舟,他的面色已完全不好看,眉頭緊皺,手也死死抓著輪椅把手,青筋爆出,間或一兩聲掩藏不住的咳嗽聲,是在擔心江姑娘嗎?江姑娘不是在客棧休息嗎,怎么會來這里扮起花魁,如果這樣的話,他看了看一旁的舞陽,舞陽喝下幾杯酒,有些昏昏欲睡,杯中只是一些普通果酒,不醉人,那女子把舞陽領(lǐng)進青樓,卻不粘著人,老鴇雖諂媚卻也有恭敬之意,也自動退下,看來這個青樓是和陸行舟有關(guān),不知不覺間,主子的勢力竟發(fā)展到這種地步,簡直不容小覷。
他這個二把手…一點都不知道主子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