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風光是出了名的好,四面環(huán)水,水又抱山。
連接外界的唯一通路便是一條水路,穿巖洞、繞石壁,奇花異草綿延十里,水上終年浮著一層粉色花瓣,艷麗而有奇毒。
宋頤三兩步跨上峭壁上突起的巖石,稍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了看景色。
宋頤真美啊。
這巫山谷主選擇這個地方作為自己的安居之所,可見谷主也是個不俗之人嘛。宋頤腳尖輕墊了墊,稍微活動活動了會筋骨,隨后轉身繼續(xù)攀登。眼看天就快黑了,她到地方了。
宋頤(小聲)我千里萬里地趕過來,可別辜負了我啊,巫山谷主……
這時正是早春時節(jié),宋頤推門而入,微涼的山風中攜著晚梅馥郁甜美的香氣。
陸常藍衣,眉目清艷,但不張揚,腰上的,是個灰玉玉綞吧。
宋頤剛在門內站定,便聽得房中暗處傳來的清冷男聲,遙遙看去,只見一個白衣男子慢慢滑出。
滑出?嗯,他坐的是輪椅。
陸常看上去,你不是能走到這里的人。
他控制著輪椅將自己的距離與宋頤拉進了些,便停了。
陸常來到這里的人,大多習慣了腥風血雨,踏過尖利的刀刃,身上多少有點陰沉的殺氣。
陸常即便是習慣了用自己的美色作為武器的葉九娘,媚眼流轉之間,也帶著一點不易被察覺的狠厲。
男子垂睫,而她的身上,卻干凈得很,就如四月里明媚的桃花,在這光線昏暗的室內,顯得格格不入。
宋頤那又怎樣!
宋頤猛得往前跨了一小步,手不自覺撫上腰間的軟劍,黛眉微蹙,絲毫不怯,直直對上面前人的目光。
這人,分明是在小看我!
陸常他們都來過,也都走了。
男子見她目光清明,并不躲閃,倒有些意外。
看來她并非只是來湊熱鬧的。罷了,問問也無妨。
陸常(懨懨道)敢問姑娘姓名?
宋頤(見人終于問到了自己姓名,變端正站姿,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在下宋頤。
陸常嗯?
這名字倒是出人意料。宋頤,雖說名氣不大,但聽說這女子曾將仁義莊的少莊主斬于馬下。
那仁義莊雖不怎么仁義,但那少莊主的一身武藝集了百家之長,算不上一流,但也絕不算差。
她鮮少殺人,但也不是不殺。
陸常(壓低聲線,涼聲道)過來。
宋頤竟不自覺乖乖地走了過來,被男子握住了手掌。
那是一雙指節(jié)分明的手,上面還帶著被尖利石頭刮出的新傷。
她竟然是從山壁爬上來的。
這幾日難得,巖壁上棲息的那條巨蟒潛下水覓食,她的運氣倒是不錯。
抬頭看著宋頤臉上不耐煩的深情,稍落下些目光,便能看見她眼角有一粒極小的淚痣。
陸常(晃了晃神,將手松開)在下陸常。方才只是想探探姑娘底細,還請姑娘莫怪。
陸常姑娘師從峨眉派,幾年前因打死仁義莊少主被驅出山門,今日,你也是從北邊山壁爬上來的吧。
見她神色果然有些異常,便繼續(xù)開口。
陸常只是,姑娘可知陸某為何要出高價,遍尋天下能人嗎?
宋頤知道自己的神情變化必定是被這陸常看到了,為掩飾尷尬,便自己尋了個位子坐下,輕咳了幾聲。
宋頤(在腦海中遍尋自己看過的話本和戲曲)陸谷主出此重金,只能是尋仇,或者是尋親。
陸常姑娘猜得不錯,正是為了尋仇。
陸常(垂下視線,摩煞著手里的一枚戒指,淡淡道)我尋了多年,終于知道仇家是誰,只是……正如姑娘所見,我已是個廢人了。
陸常親手報仇是我此生夙愿,姑娘只需將我?guī)У剿叱咭詢?,我自有辦法和他同歸于盡。
陸常(展顏朝她笑了笑)到時我的全部身家,包括這巫山的清凈美景,自然歸姑娘所有。
陸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