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歸……于盡？

這是多大的仇，寧愿賠上全部身家和自身性命？

不懂，不懂。

宋頤（用手指輕輕敲點著身旁的小桌）七尺之內(nèi)倒是不難，只是……

宋頤看著那人，不知為何，總覺得他淡然的眼神中有些許落寞。

宋頤只要你付足夠的報酬，你應(yīng)該相信我能取那人的性命。

宋頤暗想，師父在閉關(guān)前傳授了自己天鼎劍法，傳說這劍法修煉至十層時方圓百里將無人存活，她如今只修得兩層，但對付一般人不在話下，就算是很棘手，一個月的閉關(guān)也足以讓她突破第三層。

能幫一點是一點吧，總不能看著人去死，活著總歸是好的不是嗎？

不料，那人卻絲毫不領(lǐng)情。

陸常（皺了皺眉，涼聲道）姑娘只需說一句話，接，還是不接？

他從懷里取出一枚戒指放在桌上，推到了她面前。

陸常這是定金，只要憑這戒指，到銀莊中能取出的金銀，足夠姑娘買下整個平江。

不是吧，這人，這么固執(zhí)的嗎？

她好心想幫他，可他卻……

罷了罷了，算我多管閑事！

宋頤捻起桌上的戒指，在手中把玩把玩，天呀，墨金啊，還是云紋！光是這個戒指就價值不菲了！

也罷，你我一面之緣而已，要死要活與自己無關(guān)。就算日后見到了師父，那也有話可以辯解。

宋頤接。（將戒指好好的揣進懷里）說吧，你要向何人報仇？

見她應(yīng)下，陸常的表情便松泛了些。

陸常姑娘可知道長生谷？

宋頤知道。（那可是一個惹不起的門派?。?/p>

陸常（戲謔地牽牽嘴角）那是我的師門。

陸常（輕輕地扣了扣桌面，低聲道）不過也是順路，臨走前先去看上一眼，想必姑娘不會介意。

宋頤倒是不介意，就是……

聽了陸常的話，再看向陸常的眼神就有些變了。

長生谷，長生谷?。?/p>

那可是江湖中的第一大門派，江湖人誰見了不打個哆嗦？只是……目光不自覺落在人腿上，莫非……他也被逐出師門了？

宋頤（想了想，抬眼看著人，試探道）只是長生谷師兄弟們一向同氣連枝，若你回去求助于他們，倒比在這里跟我打商量報仇來得容易。

陸常（慢慢搖了搖頭）姑娘不必多問。

陸常（稍笑了笑）巫山于姑娘來說，想必是個難得的好地方，姑娘又何必總把生意往外推。旁人想求都求不到。

這……他這倒是說中了她的情況，她現(xiàn)在身無分文，已經(jīng)流離失所快一兩個月了，要不是得聽到巫山的消息想過來碰碰運氣，今天恐怕又要跟乞丐們搶位置睡了。

啊……那些乞丐可討厭了，她可不想再碰到他們，這好不容易有餡餅掉下來，不接不像話啊。

宋頤既然已經(jīng)接了活，聽你的就是。我們什么時候啟程？

陸常（沒有立刻回答少女的話）在姑娘之前，我已遣走了不少高手。姑娘可知道是為什么嗎？

宋頤為何？（這個巫山谷主，還不會還要給我一個“實習(xí)期”吧……）

陸常因為他們的仇家太多了。

陸常（托腮望著她，仿佛已經(jīng)看穿她在想什么，嘴角竟有絲笑意）雖說我以前都戴著面具，卻也難免會被人認(rèn)出來，何況姑娘也在被人追殺。

陸常我們這一路即便不去招惹別人，只扮成尋常百姓，只怕也要被人招惹。姑娘心里，可有準(zhǔn)備？

宋頤卻稍稍松了口氣，沒錢才是最可怕的，仇家算什么啊，總比餓肚子強吧。

要是有很多仇家的話，那豈不是如戲本里說的那樣懲惡揚善仗劍天涯？想想似乎還有些刺激，刺激得讓人興奮。

反正那些仁義莊的家伙們，怎么也抓不到她，再多來幾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宋頤（絲毫沒有感知到往后的危險重重，擺擺手）沒事啦～不餓肚子就是感謝灶王爺了。

宋頤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陸常（聞言不由失笑）也罷……

隨后他的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越過她望向她的身后虛空。

這世上原本，也沒有什么值得他留下。

陸常明天吧。

宋頤（點了點頭）挺好。那我今晚……？

陸常宋姑娘今日便在此歇息。房間很多，姑娘可以四處看看，隨意挑選，就是簡陋了些。

宋頤無妨！

宋頤走后，陸常又將自己隱在了暗色里。

夜色已經(jīng)沉了下來，屋內(nèi)的蠟燭已經(jīng)快燃盡，黑暗從不知何處，緩緩綿延而來，熟悉地爬上陸常的身體，將陸常的每一寸都慢慢吞噬。

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在黑暗中坐了好久，遠處忽然傳來了野雞翅膀撲騰和哀鳴的聲音，若不是小蛇爬出了窩，那就該是那姑娘在準(zhǔn)備殺野雞吃。

巫山之中，倒難得有這樣的熱鬧。

陸常坐著輪椅來到門前，扶著門框撐起了拐杖，慢慢行至不遠處那一棵老樹下面。

樹上鳥雀紛紛驚起，圍在他身邊討食。

他的閣樓里塞滿了醫(yī)蠱毒類的秘籍，還有些失傳的孤本，山中深處遍地都是奇花異草，隨便尋一味，

都是外面千金難求的藥材。

他想，自己走后，倘若這里真的荒了，也是可惜。

所以他究竟為什么遣走那么多高手，不僅是仇家之故，也是因為他們并不能，也不適合留在這里。

而宋頤正需要一個安身之處。

聽著她捉雞的爽朗笑聲，她應(yīng)該，很喜歡這里吧。

遠處山腰上有個小小的木亭，下雨時，他時常在那里彈琴看書，常有靈狐在那里躲雨，陪著他。

他竟輕輕抬了抬嘴角，想這些做甚？很快這里，和自己就再沒關(guān)系了。

此事成與不成，都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