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紅衣墨發(fā)的少年倚于椅背上,半斂著眉眼顯得慵懶恣意,纖若蔥削的手指捏著一只琉璃杯,在掌中漫不經心的把玩。
立于殿中的幾人俱是垂首不語,蒼白的臉上難掩驚惶之色,他們能在這寂靜的環(huán)境下,聽見自己胸腔的震蕩,是心臟正劇烈的跳動。
似乎看出他們的害怕,千羽寒輕笑了一聲,松開捏著杯子的手指,“本君不以殺生為樂,爾等大可放心,只要安分守己便可。”
杯子落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破碎的琉璃散發(fā)著彩色光澤,在燭光搖曳下增添幾分暖色,此時誰也沒有心思去觀賞,只把頭埋得更低。
就算這位魔君所言是真,可他們敢聽卻不敢信,哪位暴君會說自己是暴君的,再昏庸的帝王都說不出這樣的話,這話聽過也就揭過。
“罷了,你們且先退下吧?!笨催@群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千羽寒也覺著沒意思,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別忘了辦好她交代的事便可。
魔域的幾位長老如蒙大赦,捏著袖擦了把額上不存在的冷汗,向高臺上的千羽寒行了一禮,匆匆忙忙的走出大殿,片刻也不想多留。
“這是被修羅族欺壓久了?”千羽寒望著幾人離開的方向,屈起食指點了點下巴,目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之前是修羅族統(tǒng)領魔域。
修羅一族好勝喜戰(zhàn),是所有種族中最熱衷于開疆拓土的,這個種族雖會征戰(zhàn)也會守土,可他們的智慧有所欠缺,多是憑著本能行事。
此前的修羅族雖然強大無匹,內部卻是如同一盤散沙,族人各自為戰(zhàn)不聽誰人號令,也不曾推選出領袖,便是處于無人統(tǒng)御的狀態(tài)。
無聲的嘆息消散風中,幽暗冥火跳躍于玄金色的燭炬上,有兩個人影從陰暗處走出,站定在殿階之下,“屬下宣離、風影參見主上?!?/p>
兩道異口同聲的男音,響在這座空曠的大殿中,端坐高臺上的紅影略低明眸,“宣離,算來已有幾千年未見了,在此時回歸倒也不錯?!?/p>
“千年未見,主上可安好?”宣離仰望著那襲艷烈紅衣,殿上之人是那位清冷孤傲的境淵之主、鳳凰帝君,縱然流年暗轉亦不變其心。
“一切安好。”千羽寒給予簡潔的回復,不論是何人問起,她總會做出這樣的回答,好與不好在于自己的感受,同旁人說了又能如何?
宣離也不是多話的人,他問完最想問的問題又退回原處,站在那里像個影子無聲無息的,與內心戲極度豐富的風影形成鮮明對比。
千羽寒微不可察的搖搖頭,最終什么也沒有說,眼角余光掃過地上的琉璃碎片,一件死物引不起她的興趣,只是現下看來有點可惜。
涼風撥散彌漫的夜霧,隱匿墨云后方的血月探出腦袋,淡淡的紅色月光照耀這片大地,方見那抹紅影本是雪色,只是被鮮血染紅了。
此時四下無人,千羽寒輕蹙起了眉峰,隱約露出痛苦的神色,她低頭撫上心口處,滿手的鮮紅映入眼中,“以少勝多也是有代價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