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連著幾日都下著雪,這雪雖小,但許是因為持續(xù)不斷的原因,天地間也覆蓋成白茫茫一片。又因這雪的原因,珊珊和康家舅兄又在宮中多耽擱了幾日。
梅園的花因這雪的原因又增添了幾分韻味,白雪壓紅梅,往來的人頻頻側目??翟畦∶咳斩紩o珊珊送來幾株新鮮的梅花,也每日都會看到笑意盈盈的鈴鐺。珊珊要已看出二人心思,卻只當不知,每次都只笑著讓鈴鐺接過表兄送來的花枝。
又恰好是因為這幾日的逗留,五味得知珊珊不日就要返回東虞,便趁著這幾日的光陰,頻繁出入宮中,時而找珊珊聊天,時而又嚷著要帶她玩樂。就連趙羽那塊悶木頭,也增加了在宮中逗留的時間,大家好像都約好了一樣,嘴上什么都不說,可心中,卻萬分珍惜這時刻,也許今年這雪,便是上天的恩賜……
可天下終究無不散之宴席,落了幾日的雪驟停了,日光鋪灑大地,康老將軍返鄉(xiāng)心切,不愿在宮中耽擱太久,生怕珊珊沒有多余的時間跟著回南海康家小住,早早便令人收拾好了行李,安排好了車馬,如今天氣太好,便定下了明日啟程。
因此今日,珊珊便需同這里的一切作別,自然也包括天佑在內。
在宮中小住這些時日,因身負東虞王后的身份,為了避嫌,珊珊鮮少在宮中走動,今日,便是難得的帶著鈴鐺出了宮門。先是拜別太后之后,珊珊才走到那熟悉又陌生的殿門之前,守門的禁軍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且不說她曾在西楚內廷任女官一職,這承德殿不知進出了多少來回,光憑如今她一身東虞華服模樣也能讓人瞬時知曉身份,宮中誰人不知,東虞王后在此小住。
到了承德殿前,守門禁軍向珊珊行禮。珊珊點頭示意起身,又客氣詢問道
“殿下在嗎?”
“我在”
還未等禁軍回答,殿門便開了,天佑從里面走了出來:
“剛想過去找你,你就來了”。
“我今日過來,是向你道別的?!鄙荷赫f明來意
天佑本已經猜到原因,可話從珊珊口中說出,還是讓他的心不免一沉,該來的還是來了。
“嗯,我知道”。
天佑有些悶悶的回答……氛圍突然有些尷尬。
“有時間嗎,不如走一走?”
珊珊為了緩和氣氛,主動開口。
“嗯,當然可以,你想去哪兒。”
“不如去梅園吧,如今積雪未化,紅梅白雪,應是好光景?!?/p>
二人會心一笑,一同前往梅,許是樹枝茂密,陽光滲不透徹的緣故,梅園的積雪比宮內其他地方稍后一些,白雪紅梅之景在陽光之下,倒更多了許多韻味。
天佑走在前面,踏過地上的雪,留下一串串腳印,珊珊跟在他身后,情不自禁的去踩,一步一趨,殊途同歸。
“這些日子,表哥每日都會來梅園采最新鮮的紅梅給我,如今臨走之際,自己來了這園子,才覺得,還是讓它們盛開在枝頭最好?!?/p>
怕天佑看出,珊珊只跟著走了一小段路便停下來,駐足觀賞。天佑聞聲回頭,見珊珊止步,放眼望去,明明是兩個人,身后卻只有一串腳印,心下便都明白,只是沒有挑明。他滿眼都是珊珊,嘴角帶著溫柔的笑
“以前都沒怎么留意過這花,如今卻覺得這里很好。”
珊珊自懂他話中深意,景色并不是重點,若身邊尚有心愛之人,即是滿目瘡痍也可作盛世光景。天佑隨手摘了一枝紅梅遞給珊珊,珊珊伸手接過:
“說來也真奇怪,東虞多雪,可宮中卻沒有種植梅花,說起來,我所住的寢殿卻養(yǎng)了好大一片清荷,要說這清荷,自然還是養(yǎng)在西楚最為適宜,可這里卻偏偏又種了梅花。真是陰差陽錯呢……”。
“清荷,每年當屬別館中那一池開得最好。”天佑順著珊珊的話說。
珊珊笑著搖了搖頭,她見過最好的清荷應該是在荀安。
未在梅園耽擱多久,珊珊便回了住所,二人今日見面,都心照不宣的未提分別之事,可天佑知,珊珊也知,見面即是別離。她也沒有特意告訴五味出發(fā)的時辰,都別來想送吧,場面過于悲傷,不如埋在心中,期待重逢的那一天……
第二日一大早,康家舅兄便帶著珊珊離開了皇宮,出發(fā)趕回南海。天佑沒有來相送,只不過馬車駛出京城的那一刻,城樓之上三抹熟悉的背影遠眺著南海方向,看著車馬消失在視線中也久久不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