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千儀到達茶館的時候,已經(jīng)將要破曉了。迷蒙間華祁聽見“吱嘎”的開門聲,好像還有人說話的聲音,飄阿飄啊聽的一點也不真確。
已經(jīng)感覺不到什么了,身體變得很輕,像要化作云一般,軟軟的,漂浮起來。朦朦朧朧的他聽見有人在喊他。
“小伙子?!蹦槺蝗伺牧伺模且粋€滄桑的聲音,“醒醒,別睡了。”
華祁艱難的讓眼睛睜開一條縫,虛幻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手腳還是沒有知覺,連神經(jīng)都是麻痹的,大腦也像進入了短暫的休眠。
“桀桀桀,”十分刺耳難聽的聲音,就像聲帶撕裂一樣。隨即又是那個滄桑的聲音,“醒了啊?!?/p>
終于能動了,華祁用手撐著自己的頭,緩慢的坐起身,這....是哪?
像夢中稱之為暗香的那個地方一樣,昏沉沉的天,看不見日月,不知是接近黎明還是黑夜降臨。入眼,是讓人驚嘆到無法用言語去描繪的景色。通透的空中彌漫著血色渲染的煙云,周身霧氣繚繞,一眼望去大片的無葉之花布滿身旁,紅的那樣驚心動魄,讓人忘卻呼吸。
身下是潮濕泥土的觸感,華祁思緒回籠,看向?qū)⑺麊拘训娜?。那是一個十分蒼老的老人,眼部皮膚已經(jīng)松弛,皺紋將他的眼睛擠得只剩一條細縫,隱約看見里面漆黑的眼珠。
“老人家...”華祁的喉嚨有些嘶啞,“這是?”他已經(jīng)有些混亂了,他又到了哪個不同的地方嗎?
“桀桀桀桀桀桀~”又是那個聲音,原來是眼前人的笑聲,真是詭異,“你醒了啊,醒了就好,桀桀~小心點可別掉下去了噢,這河里可不知道有什么東西....”
華祁見老人家沒有回答他,欲開口再詢問一遍,周圍突然刮起一陣狂風(fēng),吹得華祁不得用手臂遮住了眼睛。當(dāng)風(fēng)停下來的時候,老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只剩下因風(fēng)而起的紅色花絮。
他慌忙四處張望,卻看不見人影。怪事!剛剛那人呢,什么河....
回頭一看,原來自己在一條大河岸邊,只不過河在身后,醒來時沒有注意到。
河水竟是未曾見過的血黃色,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襯的更是詭異,像一條血黃綢帶延伸至遠方。
聽了老頭的忠告,華祁忍不住往河里一瞧,這一瞧嚇得他往后一倒。
表面毫無風(fēng)浪看起來寧靜的河中,竟有著張牙舞爪的鬼怪!這旺盛的若是彼岸花......那這不會就是忘川河吧?
彼岸花,忘川河,,我.....這是到了陰曹地府嗎?
呆滯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我,死了?華祁不敢置信,身體還是那種恍恍惚惚的,很輕很輕,一點也不真實,仿佛隨時會消散一般。
華祁壓下心頭的翻滾,隨著花海邁出了步子。
相傳黃泉路上有火紅的彼岸花,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又因其紅的似火而被喻為”火照之路”,那他走的便是這黃泉路了吧,前方等待著的便是傳說中的幽冥之獄嗎。
反正也他也沒有什么強烈的執(zhí)念,走這一遭便也無妨。
這是極其漫長的一路,華祁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除了搖曳的彼岸花海,還有徘徊在這條路上的各種孤魂,他們漫無目的的游蕩在這條路上,各自都沒有交集。
又過了好一陣子,他終于看見了排著長長隊伍的鬼魂,想必不遠處便是所謂的奈何橋了吧,他的目光已經(jīng)有些渙散,周圍的鬼魂也是一樣的死寂,他已經(jīng)不想費力去思考多余的東西了,唯一想到的便是,不知道孟婆湯苦不苦,能不能換個口味,甜一點的,他最怕的就是苦了。
人群緩緩向前涌動,他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終于將遲鈍的大腦調(diào)出來使用了一下,猛地回神,目光直直的定向那個人。
那不是唐澤嗎,他怎么在這,身邊還有個鬼差帶著。
華祁整個人都精神了,想要跟過去,就在這時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拍,“嗬!這怎么還有個生魂,命數(shù)未盡快快回魂罷!”
突然的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原本輕飄飄的身體像綁了塊千斤的石頭,直直的下墜,變得十分沉重起來。
“啊...!”華祁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將身側(cè)為他把脈的老郎中嚇了一跳,跌在地上,差點一口氣就上不來了。
老郎中憋紅了臉猛的咳嗽了一陣,有些惱的說道,“哎你這人怎么突然彈起來......”話音未落就意識到不對,然后不可置信的看著華祁,囔囔著,“活...活了?”隨即從地上爬起來跑了出去,還大聲喊著活了活了,人活過來了。
華祁呆呆的看著奔門而出的老郎中,然后注意到了自己的頭發(fā),原本留著斜劉海的一頭短發(fā),此刻竟然長的超過了腰部,兩鬢的發(fā)絲也垂在了華祁的胸前。
茫然地托起自己的一絲墨發(fā),似乎還是滿腹的疑惑。一個扎著頭巾的婦人家急急地走了進來,滿臉關(guān)懷。
“小伙子你醒了??!”婦女在床邊尋了個椅子便坐下了,“身體感覺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剛剛出去的那個老郎中也回來了,撫了撫白花花的胡須,感嘆道:“老夫還從未見過如此奇脈,這還是頭一回見啊,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要進鬼門關(guān)了?!?/p>
那天他把脈時,這人的脈象分明很是微弱,沒多久脈象就顯示此人已經(jīng)命數(shù)已盡,可卻一直維持著高燒不退的奇景,鼻尖甚至還有細微的氣息,原本剪短的發(fā)絲竟也瘋狂的生長起來。
老郎中不敢拿人的性命開玩笑,他便一直守著這位特殊的病人,皇天不負有心人,也許是此人命不該絕,今日到是徹底的活了過來。此后,這件事情也成了老郎中的一件行醫(yī)奇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