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沫緩緩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處于黑暗中的房梁。之所以能夠判定它是房梁,是因為此時的陳沫正被吊在了房梁。
睜開雙眼后僅一瞬間,陳沫便覺呼吸困難,她的雙腳被凌空,毫無觸及之物。
纏繞脖間的繩索隨時會終結(jié)了她的生命。
陳沫掙扎之余,全憑本能抓住了頭頂?shù)睦K索,以緩解脖子的痛楚。待呼吸有余時,她環(huán)顧四周,四下無人,若想活命,此時唯有自救。
她用盡全力抓住繩子,以借力將自己的身體往上拉。手一點一點地往上挪,不知不覺間,繩子上已經(jīng)沾滿了血跡。
不過,就陳沫此時的狀況,雙手的疼痛根本不重要,因為她知道,手一旦松開,身體的重力會迅速扯斷她的脖子,她只能咬著牙小心翼翼地往上挪。
只要抓住房梁,她就有活命的機會。
終于,陳沫的一只手觸碰到了木質(zhì)房梁。緊跟著,她兩手并用地迅速抓住了房梁。雙腳一蹬,整個身體便隨之甩上了房梁。
陳沫在房梁上找準平衡后才發(fā)現(xiàn),套住自己脖子的繩索的另一頭延伸至背面的柱子上。她縱身跳下約莫3米多高的房梁,當即崴了腳。
不過,疼痛只是一時的。須臾,崴腳的疼痛,手掌的疼痛,以及脖頸的疼痛都消失不見了。陳沫沒有多想,此刻她只想快點解開這繩索。
雙手摸上脖子上的繩結(jié),卻發(fā)現(xiàn),繩結(jié)十分復雜,加之不能目視,解起來十分費勁。
正當陳沫手忙腳亂地解著繩結(jié)時,躲進云層的月亮緩緩探出頭來,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瀉了進來,讓整個城隍廟的內(nèi)部都恍然亮堂了起來。
這時候,陳沫才看清,這里不止只有自己。
角落邊橫躺著一個男人,雙目緊閉,胸前赫然插著一把匕首。陳沫被突如其來的景象嚇掉了半魂,癱坐在地上。
待她緩過來后,湊近仔細端詳了一番。
“徐懷義???”
不知道為什么,陳沫不受控制般地吐出了這個名字。她認識他。
她的記憶告訴陳沫,徐懷義是前朝老臣徐康之孫,上個月憑自己的能力入仕,中的是榜眼。與她乃是相見恨晚的知己,直至昨日,兩人還在花語樓飲酒。
為何此時卻雙雙殞命于此呢?
陳沫的記憶十分混亂,有一部分屬于自己的,有一部分卻像是別人的。
陳沫知道自己的名字,也知道自己在睜開雙眼之前最后的記憶。
她正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
心電監(jiān)護儀上顯示的生命體征均呈一條直線勻速滾動著,還不停的發(fā)出警報。
一名護士正在不遺余力地對自己進行著心肺復蘇。一名護士敲開不知名的搶救藥物,迅速抽出注入至自己的血液中。
搶救室里的醫(yī)護人員動作有序,搶救室外年過半百的男人一臉愁容的看著這一切,除了焦急如焚的等待和祈禱,他什么也做不了。
陳沫猶如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的身體無力的衰竭下去,她作為一名緝毒警,在抓捕罪犯的時候殉職,也可謂不枉此生了。
只是,等在搶救室外的家人,她該如何向他說聲對不起呢。
搶救室里的醫(yī)護人員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那一條條直線依舊沒有任何起伏。
最終,他們都垂下了頭。醫(yī)生看了看墻上的表。
“2021年3月11日,下午11點17分。搶救無效死亡?!?/p>
急診室擁入了一幫人,他們聽到醫(yī)生的宣告。有的捶胸頓足,有的默默落淚,有的露出惋惜的神情。而那個年過半百的男人,他沒哭,他只是默默地走到床前,撫摸著她即將變涼的臉龐。
陳沫回憶起生前的最后一段記憶,滿是歉意??裳矍暗哪腥瞬⒎亲约旱挠洃洝?/p>
他穿著古裝,豎著發(fā)髻。
再看看自己,也是一襲青衣,還有這破舊不堪的城隍廟。
誒?!我怎么會知道這是城隍廟呢?!我這是?借尸還魂了?還穿越了!
陳沫腦子雖是混亂,但她的適應能力極強。與其浪費時間解繩,不如一刀兩段。當即,陳沫毫不猶豫地抽出插在男人胸前的匕首,手起刀落。
月光漸漸散去,陳沫蹲在男人身前,借用他的袍子將匕首擦拭干凈。
看著那張明明不認識卻很熟悉的臉,她說:“懷義兄,對你不起了。有朝一日,一定會替你找出兇手,還你公道。”
好歹干過緝毒警,眼前的光景再清楚明了不過了。這是一樁殺人命案的現(xiàn)場。男人被一刀插入心臟,當即斃命,女人被無情的吊在了房梁。乍一看,像極了是殉情的場面。
“既然有人布局,就一定會有人來收尾。先委屈你了,懷義兄?!标惸郎蕚潆x開,借著月光,她再次回頭看了眼那人。
出于人道主義,本應該讓他入土為安。但比起死去的人,眼前活著的人更為重要。誰知道兇手會不會途中折返,若是撞上,死里逃生又會變成在劫難逃了。
陳沫將擦拭干凈的匕首別在腰間,作為傍身的武器以防患于未然。出了城隍廟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山林間,連條可行的路都沒有,可見這城隍廟的荒廢程度。
借著月光,陳沫隨意選定方向后徑直離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原本在頭頂?shù)脑铝林饾u西落,自覺已經(jīng)遠離了兇案現(xiàn)場,陳沫卸下全身力氣,靠樹坐下,只一瞬間,她便墜入了夢中。
夢里,她不是陳沫,卻有張和自己相同的臉。原本一頭天然卷短發(fā)的她,卻豎起了發(fā)髻,更是青絲垂腰。原本襯衫西褲的她,卻是一襲青衣長裙。
原本不修邊幅造型的她,卻變成了有些可愛,不失風雅的古裝女子。
立于對面的男子,一襲乳白色長袍。只見他拱手行了一禮,道:“小生徐懷義,姑娘這廂有禮了。”
“商璃書,有禮了?!蹦菑埮c自己相同面貌的女子看起來春風滿面,一臉笑意。她一把抓住那男子的右手與他行了個握手禮。
“姑…姑娘,男女授受不親…”被忽如其來地握手,那男子顯然是慌了神。
自稱商璃書的女子笑意依舊地又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徐公子莫要慌張,我初來乍到,還想請你帶我游上京呢。聽說這上京城有一花語樓,姑娘們美艷絕倫,美酒飲之不盡,何時帶我去長長見識啊?!?/p>
“這…小生…小生從未去過煙花之地?!?/p>
見他慌神的樣子,商璃書忍不住地笑出了聲,還循序漸進地放大了音量。
“…噗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逐漸遠去,陳沫從睡夢中醒來。
原來,她叫商璃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