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做完,況玉后悔了。
少公卿從來沒有像今天如此接近一個殺人場。血猩和死氣說不定會嚇到她很長時間??蓜偛艅邮值臅r候為什么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呢?自己究竟把她當成什么人了?出手前只記得神經(jīng)火辣辣地,怒意如火山猛烈,他得殺掉這個僭越的漢子才能平息。
……
“怎么了怎么了?”從樓下上來一位媽媽桑,露著肥潤的肩膀,拖著不短的裙擺上了二樓。
“讓開讓開……”她走得很快,肉波在裙下縱橫。妓女們自覺讓開圈子,那媽媽桑遠在十步外就看清了地上的可怕情況,結(jié)實的漢子該死不說還是軍中不小的人物……真麻煩,不知道哪個家族的公子哥又要出錢免災(zāi),可軍隊里會有人賞臉嗎?
等等,媽媽桑走近了,地上血流出了一攤沒人管,媽媽桑仔細觀察了站在血灘上的人。
刺客!太好辦了。
媽媽桑根本沒有去辨認他是飛火門中的誰,她趕忙招呼樓下伙計帶水桶香灰上來,然后一輪賠笑。
“春姬,你帶妹妹們先回去吧。今晚放一天假?!眿寢屔伺畟冋f。
“勞媽媽費心了”花似的女人們離開了。她們走過少公卿,長裙熏地各種香差點讓少公卿沒起來,多種香料味混在一起只能是壓鼻子的難聞味道。
“這女孩不是新來的吧?”“不知道,天生一張好臉兒,皮膚真好?!薄澳憧茨敲济?,咱們可長不了那么好的形狀?!薄拔乙悄腥硕疾蝗绦呐鏊滤榱?。”……妓女們上了三樓,簌簌低聲還是讓少公卿聽見了。對于美貌她從來不缺恭維,少公卿站起拍拍衣擺,不知道該這么面對況玉。
飛火刺客還站在血灘上,媽媽桑在后面指揮小廝上水擦血撲灰蓋污氣。
“小玉子,這種人何必動狠手呢?那女孩再好,為了我們女人而得罪一群吃鐵活的軍爺可相當不劃算?!眿寢屔1晨恐鴻跅U瞥一眼少公卿說。
“今晚上實在對不住阿珍姐……”況玉也不回頭說。
“哎呀!”阿珍姐走進況玉的后背,她肉乎乎的手替況玉撫了撫散開的半長頭發(fā):“你這種孩子總是殘酷地疼人,阿姐知道你不喜歡見到這種貨色可咱女人家總不能不讓他進來吧?以后我盡量讓他們?nèi)バ〖?,上樓絕不會出現(xiàn)臟手臟腳的人?!?/p>
“你媽媽死后叫我好好待你,我不慣著你難道你的刺客師兄會慣你?”阿珍姐把況玉翹起的頭發(fā)撫平,轉(zhuǎn)頭笑著說。
少公卿發(fā)現(xiàn)況書野和況果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
兩人抱著幾尺長的包裹,站在況玉身后。少公卿發(fā)現(xiàn)他們的身高幾乎相同,站在彼此身后看不見背后的人的那種。
她仔細聽阿珍姐的話,第一次出現(xiàn)了況玉的母親……難道他母親是這里出身的女人嗎?這會不會說明他出手兇狠也是有這部分原因?少公卿小腦袋想地入神。
“師傅說讓我們帶點小東西給阿珍姐賠罪?!睕r書野老實說。
“況玉失手也嚇到了姑娘們,這點金穗銀子全當慰問品?!睕r果把長包裹的布掀開,里面長方盒子里碼了整齊的穗紋黃金和水亮的皇庫白銀。
阿珍在說這么多錢她一個女子可搬不動,況果收起盒子說他可以代勞一段。
“阿玉,你沒什么事吧?看你餓了,忙完了來我這里,我做幾個菜給你和……你的妹妹吃。”阿珍姐拍了拍況玉的肩膀帶著況果離開了。
胖女人做慣了一家老板,行事十分干脆。
原來這家妓館和刺客們的關(guān)系這樣好……少公卿想。
“別思過了,這種事太敏感可不好!”師兄況書野拉況玉往前走:“去見見師傅,他老人家似乎都知道了——關(guān)于你們的事。我敢肯定你還有去吃小菜的時間?!?/p>
少公卿跟上況玉和況書野。她眼睛去看況玉垂下的那只左手,紅色的血讓整個手掌手背都染上一絲邪氣。像小說里妖怪的手。他一直用這種方式保護人的嗎?比惡人還惡,比鬼還恐怖?
少公卿仔細去想況玉閃身到壯漢背后的速度,那么快幾乎想不明白眨眼之間能不能夠形容……武帝,她的父親,給他的公卿選了這么一個人做護衛(wèi)真是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嗎?少公卿心里仍有余悸,她害怕況玉這種狀態(tài)是不可控的,而且瘋魔的一面跟平?;蛘邉偛牌降拇炭蛶缀跏峭耆煌膬煞N人。
況書野帶著兩人上了三樓,三樓是很多大房間組成的一層,更想是旅店而不像酒樓妓館的房間。對于酒樓來說這里的包間也太大了些,使得走廊也窄地像飛鳥細腸。進入三樓后,空間明顯小了,幾條走廊窄窄地很不習慣,三人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你媽媽她……”少公卿忍不住問。
“想不到嗎?你可以說下去,我覺得你會猜地差不多?!睕r玉回頭說。
況書野暗中看了師弟一眼。
“你母親……”少公卿說?!@女孩真是仗著自己是公卿就直言不諱了……況書野心說,況玉的出身是最提不得的,在這個階層分明的時代況玉的出身可以說是最卑微地底層,乞丐都高他一頭的那種。
妓女的孩子被稱之為“臟血”。而況玉就是臟血的繼承者,他人生前半部分都是在幾個妓館成長的。阿珍姐說的那段話還是讓少公卿聽出來了,真是的,那胖女人就不會察言觀色嗎?明知道況玉跟這個絕色姑娘關(guān)系曖昧不清……
“到了?!睕r書野打斷少公卿說:“師傅在煮茶,我就不進去了,剛從里面出來,挨了頓罵?!?/p>
“什么?”況玉問。
“老頭子知道我們仨是在花樓外面與你碰上的,罵了不少話,你再進去可千萬別提了?!睕r書野把他手里的包裹給少公卿,他說:“剛才忘了,里面是冬衣,雖然天氣不冷,但估計你們路上騎馬居多,我便從山堂里面拿了幾件給你路上用?!?/p>
少公卿接過,對況玉的師兄低低頭表謝意。
“您千萬別!”況書野大驚,窄窄的走廊內(nèi)他的后背靠在墻壁上:“公卿路上保重!”
況書野說完便離開了,整條走廊盡頭的這扇門后面,對他們兩個人來說便是留在首都城最后的地方了。
“如果里面老家伙不對你行禮,就當沒看見?!睕r玉靠近少公卿耳邊說。
“我不會計較這些的。你也是?!鄙俟浔еf。
“你是在抱怨我一直沒跪你嗎?我以為咱們不必講究這些的!公卿大姐。”況玉不解。這時候她肯說玩笑話倒是證明前面自己失手殺人的影響少了些。
“你要不要跪我可管不著,也不敢管。”少公卿主動拉開了前面的門。她回頭說了一句:“謝謝你?!?/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