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之侃醒來的時候,飛機已經(jīng)降落在蘇黎世國際機場。
身邊的小元已經(jīng)收拾東西準備下機,而齊之侃本人還沉浸在夢里。
這么清晰地認識到夢中人就是自己,這是第三次,前兩次還在J市大學(xué)城家中。
其實齊之侃沒打算不辭而別。他很想當(dāng)面跟蹇賓說自己打算聽院長爺爺?shù)脑?,到瑞士去找爺爺?shù)暮糜堰M行全面治療。
可是那段時間,蹇家各位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蹇賓身邊,他實在是難以以罪魁禍首的身份再次面對那些深愛著蹇賓的人。他們能容忍他等到蹇賓醒來再離開,在齊之侃看來已是莫大的寬容。
離開前,齊之侃將信交給陵光時,陵光問他:“怎么不等他出院?不過兩三天時間?!?/p>
而齊之侃只能笑笑,而后轉(zhuǎn)身離去。
他完全不知道以什么身份面對蹇賓。
是一個身體不健全而害他重傷的朋友,還是那個棄城而逃、背棄信任、連王上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的上將軍齊之侃。他愧對他。
他甚至覺得,倘若將這些他認為是前生記憶的夢境告知,蹇賓一定會讓他在治療耳疾的同時,好好看看頭疾。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齊之侃這個人,離瘋魔不過一線而已。
火車飛速駛出蘇黎世,齊之侃遙遙望見了蹇賓曾對他贊美過的蘇黎世湖,只看見一群海鷗紛飛起落,在美麗小鎮(zhèn)的背景下,美不勝收??上皇莻€連走近一觀的時間都沒有的過客。
或許是近期齊之侃的睡眠質(zhì)量因夢境直線下降,他才剛擺脫夢魔半個小時,又在火車上陷入夢境。心神在回歸凡俗時,他們已經(jīng)到達了洛桑。
瑞士洛桑源泉醫(yī)院是院長爺爺推薦的醫(yī)生朋友供職之所,可那位齊先生——是的,院長的朋友也姓齊,名喚齊亭之,聽聞是一位四十許人的儒雅文士——希望在明確齊之侃具體狀況前,先在洛桑小住一段時間。
于是,小元帶著齊之侃走進了位于日內(nèi)瓦湖畔的一座小樓,見了齊亭之的夫人,并在此等候齊亭之的到來。
不過意外這個好事之徒,永遠比預(yù)期來得早。
在齊之侃安頓好自己的第二個小時,齊亭之家的門鈴響了,來訪者姓陵,在見到齊之侃的第一時間一同國際長途打回了J市,電話接聽人是蹇賓。
齊之侃這才知道,蹇賓提前出院了,且為自己離開的事情大為惱火。具體表現(xiàn)為,陵小先生舉著開了免提的手機,齊之侃一邊看小元的翻譯,一邊耳中接收著聲感——是的,他家王上的咆哮已經(jīng)能讓如今齊之侃聽不到聲音的耳朵感受到聲感了,令人感佩。如果能無視掉室內(nèi)另外三人臉上慘不忍睹的表情的話。
而小元則將齊之侃打算常住歐洲接受治療,且已經(jīng)通過公司內(nèi)部申請的現(xiàn)實告知蹇賓。
電話那頭的蹇賓一陣沉默,而后小元聽到蹇賓輕聲問:“他打過申請你怎么不告訴我?”
而陵光無奈的聲音隨即也傳了過來,“我又不是你家公司管理,我上哪兒知道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