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睡的不適讓我醒的很早,他居然更早一些。
撐著身子睜開眼的時候,窗外仍是陰沉沉的一片,他還是那么蜷著,斂眼看著我,不知在想什么。
我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手腕,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才四點半。
我抻了個懶腰,扭頭看向他。羽被不知什么時候被他疊了起來,平平整整的搭在一側(cè)。
我叩了叩扶手,沖他揚揚下巴:“和我說句話?!?/p>
“嗯?”
“還成,鼻音不重,聽著沒有感冒”我活動著睡得發(fā)麻的腿,慢悠悠的逛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吧,一會下去吃早餐,到時候也差不多可以去學(xué)校了?!?/p>
“好?!?/p>
他應(yīng)了聲,朝淋浴間走。我就上了陽臺趿起步子,等著日出。
每一個早晨都會像這樣安然平淡,無論昨夜是怎么樣的歇斯底里,夢中重溫了多少不堪。對任何災(zāi)難避而不談,已經(jīng)成為了我們心照不宣的默契。
畢竟我們都沒有那么勇敢,都沒有學(xué)會怎么釋然。
不一會兒,吹風(fēng)機(jī)運行時的噪音在屋里蕩開來。光也終于探出一角,點著了東側(cè)黑夜,漾開一片橙黃。
這樣的早晨讓我忽然起了紀(jì)念的沖動。
“走吧。”他半倚著落地窗,低頭整理袖口。
“你等會兒,”我背對著他搗鼓了一會兒手機(jī),找了個漂亮的濾鏡才舉起來,“帥哥,快看我——”
“咔嚓?!?/p>
雖然構(gòu)圖、光影、角度都怪得很,但靠著兩張帥臉和窗上印著的朝陽,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充當(dāng)張風(fēng)景照看看。
我心滿意足的收起手機(jī),陰謀得逞讓我不自覺的翹起嘴角,樂悠悠的哼起曲兒。
也許是冷風(fēng)、日出和呼出的白氣都來的剛剛好,也可能是情緒真的很容易傳染的緣故。他似乎也真的從昨日的失落里馱了過來,神色如常,步子甚至有些輕快。
總之,我喜聞樂見。
我倆肩并肩,像老頭兒遛狗似的,慢悠悠的繞完一條很長很長的街,然后縮在拐角開了十幾年的早餐店,一人捧著碗熱粥。和老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很多年后,這個早餐依舊在我的記憶里清晰明朗——大抵是因為,它竟是我忙亂的高中三年,僅有的能和美滿搭上邊的記憶。
那條長街、那家粥鋪,甚至是冬天的日升,在很長一段日子里都被我視若豺狼,與這張奇怪的合照一起,被長久的鎖進(jìn)了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