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梅花落時,已接近初春。
趙懷真依舊待在玄都觀內(nèi),未曾離開一步。
望著暮雪消融,臘梅花敗,他知道春天終于要來了。
云纓踏上武舉之路一月有余,這期間,果真沒再來尋過他。
趙懷真想,年少時,他因為父親官職的緣故,每每都能看見各地使節(jié)互相往來,聽著他們講述著長安外的故事。他那時也夢想有一天,能像他們那樣,當(dāng)個外交使節(jié),走遍天下。
可現(xiàn)在,他余生恐怕都不能踏出玄都觀半步。
他望向立在枝頭,嘰嘰喳喳的鳥雀,心中不免又想起云纓的身影。
她如同自由飛翔的鳥雀,心中有鴻鵠之志,她的歸處應(yīng)是更廣闊的天地。和他截然不同。
但他用余生守在玄都觀,護(hù)長安百姓,也護(hù)她一人。他也知足了。
日子如白駒過隙,云纓自一去武舉,還未曾回過故鄉(xiāng)。
此番堪堪回家?guī)兹?,又要匆忙趕去練武。
云纓大概從家里整理了一些東西,預(yù)備過幾天走的時候帶上。就在這著急忙慌的時間里,她也沒能忘了去隔壁看看。
最近正逢雨季,趙懷真以前經(jīng)常念叨的,他那后院養(yǎng)著的海棠花,不知道是否“健在”。
自從他待在玄都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讓她幫忙帶來帶去,照看來照看去。
趙懷真平常話倒不多,但每每念叨起自己種的海棠,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一有空就是擔(dān)心他的海棠會不會被水淹死。
此段時間正正好是海棠的花期,云纓跑到后院里瞧來瞧去,看著那一叢海棠粉里透白,長勢又好,漂亮極了。
她微微附身,用手輕輕碰了碰那含著露珠的花瓣,看著露珠慢慢滾落,她笑著開口:“你們長得真好,真不虧你們的主人成天念叨你們?!闭f著說著,她又有點失望,“只可惜,他親自看不見?!?/p>
臨走的時候,云纓去街市逛了一圈,買了糖葫蘆,最后逛到一面小攤前,看見了一只好看的玉簪子。
那支簪子被雕刻成梅花的模樣,邊緣制作的很精致,還勾勒了幾道艷紅的邊。
云纓一下就想起那棵長在玄都觀內(nèi)的臘梅樹。
不過,她的頭上向來不會有任何首飾的存在。她經(jīng)常練武,耍槍,頭發(fā)都是用力地用飄帶一系,根本放不下什么簪子。
她略微留戀的看了幾眼那支簪子,最后還是離開了。
走到玄都觀,她看見里面香客眾多,她手里拿著糖葫蘆,就小心翼翼地停在一側(cè),尋找趙懷真。
望了半天,沒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正準(zhǔn)備隨便找個人問問,就聽見站在身后的人開口:“云大將軍,凱旋而歸了?”
云纓顯然被嚇了一跳,身形一抖,然后氣鼓鼓地望著趙懷真,“你們修仙的走路都沒聲兒嘛?”
趙懷真微微抿唇笑了笑,拉著云纓走到一邊人少的地方。
“云將軍終于舍得來看我這個病秧子了?!?/p>
云纓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他一個,然后自顧自地吃起來,邊吃邊回應(yīng):“我之前不都說了嗎,我最近要一直練武,準(zhǔn)備武舉,連家都差點回不去。”
說著說著,她又想起來,“你們家后院的那株海棠長得可真好看,粉白粉白的。”
趙懷真看著云纓著急吃著糖葫蘆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此次歸來如此匆忙嗎?”
云纓來不及說話,正在嚼著那顆山楂,只得點了點頭。等到吞下去之后,她又開口“在你這里待一會兒我就要走了,還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時候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