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即使再不情愿姚羽嵐還是來到了學校。
一進教室,就看到班上很多同學都在小聲議論自己,有幾個女生甚至直接投來鄙視的眼神。
看來是昨天的事情已經(jīng)被傳開了,這也正常,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誰不喜歡看別人笑話呢?
哪怕做出再惡劣的事,年齡也是他們最好的護身符。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姚羽嵐備受煎熬的度過了整個早自習。
校會開始,國旗威武地飄蕩在空中,一個禿頭的中年發(fā)福男人在下面滔滔不絕地講著話。
這是姚羽嵐人生中第一次希望領(lǐng)導(dǎo)講話能夠長一些,希望他能忘記自己。
“下周,省上教育局將會有領(lǐng)導(dǎo)來我校參觀……上個周,學校里出現(xiàn)了一起惡性事件……下面由這位同學上來做一次深刻檢討。”
長達半小時,校長結(jié)束了此次的講話。
姚羽嵐手上攥著稿子,邁著沉重的腳步向臺上走去,從校長手機接過那罪惡的話筒。
臺下又是雜而久的嘲笑聲。
他不敢抬頭,不敢去看臺下近兩千多的學生和老師,不敢去面對那能刺穿他全身的眼神。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上臺面對幾千人,卻是以這樣的方式。
此刻,他的心里灰暗無比,甚至萌發(fā)出自殺的念頭,就像那次被紅魔洞穿了肚子一樣,他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種溺水無助的絕望。
“念啊念啊?傻站著干嘛?!?/p>
“到底念不念,不念就……”
臺下細微的聲音還是能夠傳上來,但各班老師也沒有實質(zhì)性的制止。
姚羽嵐最終無奈的小聲地開口了:
“我……我是初二七班的……”
忽然,隨著“嗡嗡嗡”的巨響聲,一架直升飛機從操場的正上空開始準備在空地降落。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有人開始慌亂,場面有些不受控制,老師也在盡力在安撫學生。
直升機終于降落,眾人抱著好奇的目光盯著,此刻,沒人再去注意還在臺上的姚羽嵐。
一個長相如妖精一般美麗的的女孩從飛機上走出來,她穿著軍裝,格外的英姿颯爽,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連陳若若的視線也被吸引過去,哪怕驕傲如她,也在顏值方面自認略輸一籌。
她朝著臺上走去,學生們不由自主的紛紛站成兩排給她讓道。她身后跟著五六個持槍的軍人,排成整齊的隊列跟在她后面。
姚羽嵐認出了她,是那個之前在廢棄工廠能使用紫色火焰亂殺墮魔的猛人,是天宮的人來接自己了?他心中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期待,就像在深海里下沉時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想要拼命去抓住。
一旁的校領(lǐng)導(dǎo)們被旁邊持槍的軍人攔住,見多識廣的校長看到出示的證件后連忙讓所有人都不要干涉。
上官玥優(yōu)雅地走上臺,將姚羽嵐手中的檢討奪了過來,撕成粉碎,撒向臺下。
又拿過姚羽嵐的話筒對著他冷冷地說到:
“怎么~在這破學校待久了,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啊……”
姚羽嵐立即反應(yīng)過來。
腦袋飛速運轉(zhuǎn),學著電視劇里男主的樣子,大聲開口:
“天狼特戰(zhàn)隊姚羽嵐,請求歸隊!”
“準了!”
“謝長官”
姚羽嵐行了一個粗糙的軍禮,上官玥也配合著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一個敢編,一個敢演。
臺下兩千多人的表情那叫一個豐富,臥槽聲“經(jīng)久不息”。
趙文斌內(nèi)心忐忑不已,低著頭怕被看到,因為是自己設(shè)計的整個計劃去整蠱姚羽嵐,現(xiàn)在他非常害怕被報復(fù),自己雖是富二代,可父親從小就教導(dǎo)他,惹誰都行不要招惹當兵的,因為那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
就更不用說蔣昭宋強和張浩等人了,魂兒都差點嚇跑了,早知道他是軍方的人,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去欺負姚羽嵐啊。
可笑的是姚羽嵐完全沒想到這些欺負過他的人,他緊緊的跟著上官玥往直升機走。
陳若若看著姚羽嵐的背影,略微有些失神,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些學生即便幾個有腦子想到不可能有這么小的特種兵,壓根不信,但看到那貨真價實的軍人和直升機也不得不半信半疑。
幾十米的距離他感覺太短了,太短了。
姚羽嵐很想要時間一直定格在這一刻,享受他人震驚、崇拜的眼神。
這是他十四年來走路最端莊的一回,昂首挺胸,氣勢磅礴,眼神里透露出御壓天下的自信。
校長及一眾校領(lǐng)導(dǎo)也被唬了一下,當即有人打電話托關(guān)系去詢問公安局是怎么回事,得到的回復(fù)只有“無可奉告”和“別多事”的警告。
他們這些老油條這一刻看到姚羽嵐的那張臉,格外順眼,心里就覺得怎么這么像他們學校的“三好學生”呢。
直升機慢慢升起,坐在里面的姚羽嵐卻反而有些羞愧,但更多的是感激。
“那~那個,謝謝你……”
上官玥還是那副高冷的樣子,沒好氣的說到:“不用謝我,你該謝謝天宮駐豐陽市分部的部長計言,要不是他求我,這種事我才不來。”
“???那他,哦不……那計部長現(xiàn)在在哪兒?”
“別急,你等會兒就會見到他的?!?/p>
“哦,好的?!?/p>
天宮分部,部長計言跟副部長駱平河等人在一樓大廳靜靜等候著。
“老計,這小子是什么來頭?”
計言喝了一口茶,咪著眼睛靠在沙發(fā)上不說話。
駱平河一下就明白了,沒再多問,只是說到:“為了接他還特地出動一架直升機的事你總該解釋下吧,即便你是部長,未經(jīng)軍部允許私自動用直升機,這事也不好兜著。”
駱平河將茶杯遞給秘書孫小雅:
“茶淡了,倒了吧,重去泡一壺碧螺春?!?/p>
又不知來由的嘆了口氣,對駱平河說:“老駱啊,我以前的那些爛事你也知道,劉平將這孩子的一切資料發(fā)給我時,我怔住了。”
計言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我太了解這孩子了,就像當年的我一樣,懦弱、膽小、孤獨、無助,活的毫無尊嚴。我也知道他渴望著什么,他想被認可、被尊重?!?/p>
“我當時在想啊,如果我能改變他,也許將來他就不會像我一樣犯錯誤了,所以我求著那丫頭去接他,去風風光光的接他!”
駱平河聽完有些悵然,也嘆了口氣。
“知道了,老計,軍部那邊我會找關(guān)系幫你通融的?!?/p>
計言一聽滿心歡喜的從沙發(fā)上蹦了起來,堆著壞笑望著駱平河:
“老駱,還是你好啊,愛了愛了?!?/p>
“去你的,一把年紀了你惡心人的功夫倒是絲毫不減當年?!?/p>
“嘿你個老痞子還說我,當年誰追人家林秋紅時……”
“快打住打?。e說了,這么多人我老臉還要不要???”
“哈哈哈哈……”
眾人都忍不住開懷大笑了。
……
隨著直升機的緩緩降落,幾輛黑色奧迪開了過來,將姚羽嵐他們接到了商業(yè)區(qū)的一座大廈前。
到了門口,姚羽嵐卻反而有些迷茫了,他仿佛有種夢幻般的感覺,突如其來的綁架,和打破他認知的怪物和魔法,又被迫加入某個國家組織。
他到現(xiàn)在才真的接受了現(xiàn)實,但還是不知道,自己加入天宮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但又想到天宮派人專門來接自己,讓自己裝夠了逼,直接人生高光。
現(xiàn)在退縮太說不過去了。
姚羽嵐一把推開門,一眾人坐在沙發(fā)上邊笑邊看熱鬧,兩個中年男人像幼兒園小孩子般在互掐著,樣子滑稽可笑。
“這……這,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了?”
姚羽嵐傻傻地問著上官玥。
“咳咳。”
上官玥一臉嫌棄的咳嗽幾聲,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計言和駱平河就像石化了,定格在那里。
“哦~你就是新來的小姚同學吧,真是一表人才啊一表人才。”
計言像沒事人一樣過來打著招呼,沒過腦子的話脫口而出,其實也不怪他,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夸姚羽嵐。
“額……您就是計部長吧,真是老當益壯啊老當益壯?!?/p>
笑的駱平河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也給計言整不會了。
然而姚羽嵐還是沒能理解對方在敷衍他,他只是想著怎么夸回去而已,有什么錯呢?
“計部長,謝謝你!”
姚羽嵐真誠地說出了這句話,心里舒坦了。
“啊,沒事,不用謝。”
“先不說這些,回去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6點會有人接你,然后出發(fā)去上京。學校轉(zhuǎn)學籍那邊會幫你辦好手續(xù),學費全免,也會有人去給你的母親溝通好,另外將給你三十萬作為生活費用于四年學習的生活費。”
“三……三十萬?這么多!”
“這也算多?等你到了二年級就可以出任務(wù)了,每次任務(wù)獎金最少都在一萬以上。不過你這個年紀,還是建議你畢業(yè)后加入正式天宮再出任務(wù),而且沒有圣靈的話,只能參加討伐綠魔或藍魔級別的任務(wù)?!?/p>
姚羽嵐看在三十萬的份上心里好過了些,還有就是至少四年內(nèi)不會有危險,這四年里姚羽嵐打死不會主動參加任務(wù)。
開玩笑,他一個普通人,遇到墮魔就是白給的份上,就算有槍又如何?還不是照樣會死。
計言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走過來附在他耳朵旁小聲說道:
“你還不知道吧,圣靈也是可以后天擁有的,不然為什么封魔學院會招收大量的普通人,一方面為了向天宮輸送作戰(zhàn)人員,一方面挑選極其優(yōu)秀的學員,給予他們圣靈?!?/p>
“不過嘛~狼多肉少,只有出任務(wù)才會有學分,學分只有特別高的學員才有可能擁有國家給予的圣靈,到時候你去了學院就會知道。抱著混四年的心態(tài)出來,遲早還是會死,不如去爭一爭,將來才有活下來的保障?!?/p>
姚羽嵐聽完后猶豫起來,但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的時候,走一步看一步。
駱平河看了看表,對眾人說道:“到時間了,出發(fā)吧?!?/p>
一輛輛黑色的轎車駛向門口,眾人朝著車上走去,姚羽嵐不明所以但也跟了上去。
一個小時過后,車子一排排的停在了郊區(qū)一個墓園旁邊。
除此之外,姚羽嵐還看到了之前見過的人。
魏晨右手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溫中旭也拄著一根拐杖立在那里。
劉平遞過來一件黑色衣服讓姚羽嵐換上,這時候姚羽嵐才知道他們來祭奠前不久為保護他們這些學生犧牲的三十六名戰(zhàn)士。
所有人站成幾排,莊嚴地行著軍禮,劉平大聲念著悼詞。這一刻,姚羽嵐的心里也有些發(fā)酸,那三十六個墓碑里正躺著他的救命恩人。
“你們履行了你們的誓言!愿以我血獻后土,換得神州永太平……”
一陣風吹過,漫卷著楓葉飄蕩在整個墓園里,葉落無聲,葉過無痕,但姚羽嵐知道:
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