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萱萱總愛躲在花園的轉角回頭,那是金泰亨視線所不可及的地方。
垂落的樹枝搖擺不定,縫隙間總能望見那人影子,那時,看見他為自己流淚,心總會安下來。
因為知道,無論她如何胡鬧,他都不走。
柳無念轉身,她卻忘了,御花園實在太大,非柳府可比,即便她極盡目力,也只望得見兩道模糊的身影。
不知道結香說了什么,亦不知他是何神情,可曾往這望過一眼?
她是愈發(fā)不信曲宇的話了。
說什么看多了便會瞧出不同。
她卻只覺兩人是愈發(fā)相似了。
相似得,她那般地想要上前,如他當年牽起她的手時那般,問上一句“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好想你”。
可曲宇始終沒有說錯。
再像,他也不是金泰亨。
不是那個被打得痛哭流涕,還會死皮賴臉纏著她的金泰亨。
他淡漠,疏離,一句話都不愿與她多言。
兩人各自行向了御花園的一個方向,彼此之間也各懷心事,柳無念突然有些后悔,為何不借著落水之事,在家中多膩上幾日。
至少不會這么早與他碰上,也可多幾日去好好想想遇上時該如何面對。
現在,她的心又亂了。
宮中當值,禁忌頗多,不許飲酒,便是其中之一。
或是心中實在郁結,晚膳時,柳無念便多飲了一些。
饒是瑤姬對她寬容,定也容不得她藐視宮規(guī)。
柳無念自是清楚,這幾年卻更似在破罐子破摔。
或許哪日真的惹惱了瑤姬,將她也下個斬立決,大概,她便真的能夠下去陪伴金泰亨了。
如是,竟更加肆無忌憚。
她依舊是搖搖晃晃吊在禁衛(wèi)隊尾,拎著半壇未喝完的桂花釀,不像是個將軍,倒更像是市井上喜歡尾隨人的潑皮無賴。
這七年來,她這個禁衛(wèi)將軍便是如此當的,有她沒她都無妨,偏偏旁人卻都敢怒不敢言。
說起來,
瑤姬對她著實寬宏得過了頭。
酒越喝越是上頭,卻越喝越是無味,禁衛(wèi)轉過一班,換了崗,倒把他們的將軍不知掉到了哪里。
柳無念也迷糊了,站在碩大的御花園中,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搖搖晃晃,只能靠著假山坐了下去。
月還是一如既往的明,星還是稀稀落落,她揚起手中的酒壇,對著明月遙遙敬著,那月盤之上,仿若又看到了那張布滿了傻氣的笑臉。
柳無念金泰亨……我是真的想你了……真的……這次絕不騙你……
柳無念你看……是你最喜歡的桂花釀……我再也不嫌香氣庸俗了……陪我喝一杯好不好……
語無倫次地呢喃著,月盤上的人卻只是靜靜地凝望著她,不開口,也不靠近。
直到她開始發(fā)酒瘋似的大哭不止:
柳無念那日……我不是不想出去……我出不去……我是真的出不去……
柳無念你怎么不能信我?為什么不能信我……
夢里解釋過無數遍的話,隨著哭腔都已經聽不出喊了什么。
她委屈,她發(fā)瘋,她將剩余的桂花釀摔了個粉碎,直至將禁衛(wèi)引來,將他們弄丟了的將軍打暈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