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到。
這廂里褚仲旭正在調(diào)侃方海市,那廂里外頭內(nèi)宦進來通稟,道是小方大人求見。
不知道是不是緹蘭一時錯覺,褚仲旭呼吸猛地一頓,連帶著神情亦是瞬息變得僵硬。
不過,一瞬之間,他便收斂神色,換上平素不耐煩的假面,心煩氣躁一揮手,厲聲呵斥:
帝旭求見什么?
帝旭沒看見淑容妃在這里嗎?
帝旭叫他回去。有多遠滾多遠!
孰料,褚仲旭話音未落,方海市已經(jīng)搶先一步闖入正殿。
方卓英緊隨其后,張皇失措,一副壞事的模樣。
兄弟二人前后腳進來,方卓英忙不迭地跪下,以頭搶地,前額沉重撞擊地面,一下一下砰砰作響。
他一面叩首,一面請罪:
“海市著實失禮,然而……她確實掛念師父,微臣求陛下看在師父的面子上寬恕海市這一回。”
“微臣一定好生管教海市,求陛下恕罪?!?/p>
他說著,膝行幾步上前,一把扯住方海市衣袖,示意她一并跪下。
誰知,方海市一把揮開師兄,大步流星快上前來,雙眼圓瞪好似銅鈴,她一瞬不瞬地直視褚仲旭,一字一頓仿佛自牙縫之間蹦出來:
“師父呢?陛下將師父弄到哪里去了?”
方諸……失蹤了?
緹蘭心頭百轉(zhuǎn)千回,她連忙垂下眼睫,遮掩眸底熠熠光輝,以免叫人看穿肚里花花腸子。
難道……褚仲旭已經(jīng)發(fā)落過方諸了?
難道明堂里頭的血腥氣……乃是褚仲旭處置方諸留下的?
“自打陛下遇刺以來,師父已經(jīng)數(shù)日沒有回去了?!?/p>
“微臣不明白,難道陛下受傷,需要師父侍疾嗎?”
方海市字句鏗鏘有力,絲毫不懼褚仲旭額前青筋暴起,眼瞧著風(fēng)雨欲來。
“微臣知道,陛下懷疑師父,那日的證據(jù)的確說明師父可能就是幕后指使?!?/p>
“可是,大理寺尚且沒有結(jié)案,陛下難道已經(jīng)處置了師父嗎?陛下難道根本不在乎事實真相嗎?”
“可是微臣在乎,微臣求陛下告知,為什么不明不白地處置了師父?”
不應(yīng)該。
不可能!
明堂乃是帝后寢宮,紫簪畫像安置在此,褚仲旭怎么忍心叫她見血?
他必定不會在此處置方諸。
哪怕他不得不尋個避人耳目的地方,他大可往勤政殿去,何必選在寢宮,平白驚擾紫簪芳魂。
可是……
明堂之內(nèi)彌漫血氣,褚仲旭沒有受傷,方諸莫名失蹤,這許多件事一樁樁一件件錯綜復(fù)雜,交織一處,不免叫人朝向決計不可能的方向思量——
莫非那日救下緹蘭的其實乃是方諸,他重傷之后,褚仲旭為了隱瞞事實,所以將他藏在明堂?
這樣一來……
倒是可以解釋為什么褚仲旭連日沒有傳召她。
如此一切都可以說通,除了……
那天緹蘭看得真真的,為她擋劍的就是褚仲旭。
刺殺就是她本人蓄意安排,她怎么會驚慌失措到就連誰人救她也看不清楚?
她跟了他許久,他身上龍涎香混合花草清香的獨特氣味早已深入她的腦海,她怎么可能分辨不出?
且不說龍涎香僅供上用,就是那熏香了衣裳的夜來香——紫簪酷愛此花,因此闔宮上下唯獨明堂種植——除卻每日吃睡在此的褚仲旭,旁人斷然不可能身染花香。
除非方諸可以變成褚仲旭,不然根本不可能……
且慢……